“他有时间就玩,没时间就放起来,你管他呢。”
程澄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老喜欢摆出这副控制别人的模样,林远琛也懒得跟他争辩,看到了桌上那个很贵的手表,也没说什么,只是带了个消息给他。
“我现在马上要去医学院开会,晚上我准备去机场接大师兄,到时候你收拾一下也过来吃个饭吧。”
说完又对着陆洋淡淡说道。
“话谈完了,就赶紧回去科室,你今天还要给他们开文献学习会,不要忘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没有久留,还是雷厉风行的风格。
程澄看着林远琛利落干脆的背影,“啧”了一声,低头把冲泡好的茶端一杯递给陆洋,过了一会儿,就见小孩子像是纠结过后下定了决心一样,站起身仓促间对他说一声抱歉,就匆匆跑了出去。
可能是为了赶时间,林远琛走得很快,没有走急诊的门出去,而是往门诊的方向穿过走廊,要往停车场去。
身边来往的熙攘人流在这一刻都仿佛在眼里虚化了一般,陆洋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前方那个隐约的身影,脚步疾快穿梭着绕过人群,眼底和心里都仿佛有着迫切的想要表达的意思,他追上了林远琛的步伐。
“老师!”
在门诊二号门的门口,陆洋叫住了他,声音有点大,一旁的路人有些听到了都带着好奇的望了过来。
林远琛转过身来皱着眉看着他,也往旁边走了几步,眼神示意他跟过来,不要挡在台阶前路中间,看着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又一脸急切的陆洋问道。
“怎么了?”
声音里淡淡的漠然还是让陆洋心里一紧,但他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我...我昨晚问过老师的,有时间的话,我想跟老师谈谈,不知道今晚......”
“你想谈什么,长话短说。”
依然冷淡,就连目光也似乎是故意不带着任何情绪地看着他,陆洋一下就被这样的态度逼得话语都卡顿支吾了。
“我......我是想说上次我的意思是...虽然我不太能接受老师直接联系我父母,但是我从来没像老师说的那样,没有把你当作......”
“陆洋!”
心里的火气还是被激起来了,林远琛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但怒气还是迸发在话语里面,甚至连医院门口路人的视线也不在意了。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做吗!我女儿三年级,南南她这个年纪,她的老师才需要采用这种沟通方式!你呢?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成年人,但你这段时间处事也好,面对我的关心也好,是成年人该有的方式吗!”
“你说你并不是没有把我当做老师,但是你想想一开口就是不想欠我的,不想麻烦我,陆洋,你是怕我到时候跟你讨债吗?”
一边训斥着,看着小兔崽子脸皮薄在这种公共场合挨骂一下子红了脸,头都不敢抬,林远琛只恨不得揪着他扔回办公室,直接抽皮带教训,可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是忍耐下怒火正要开口,就听到陆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微弱的颤抖。
“是,是我最近遇到了很多事情,我没想好怎么处理,也...也压力很大,我想要多一点时间消化,所以我才会觉得老师突然联系我爸妈,或者我接受太多帮助,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
“可是我心里一直都是愿意跟着老师的,我一直...一直都是愿意的。”
越说,哽咽越是明显,纠缠着许久的犹豫不定,优柔寡断都变成了一句瞬间红了眼眶的话语。
颤动的眸光里包裹住了所有的愧意,委屈,不安和焦虑,情绪都化作了一抹没来由却强烈的迫切,想要打破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屏障和长时间以来所有互相试探时的保留与余地。
夕阳似乎把他的脸庞连着心头都映照得通红发烫,他的双眼里一汪涌上来的温热清澈见底,分分寸寸都是从很久以前就紧紧攥在手里的真心。
心间一点点慢慢晕开的暖意,在这种时候总是会吝啬于直白地表现,林远琛干咳了一下,眼里也有一丝摇曳着的轻颤,只是细微得几乎不可查,他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但语气里还是些微地平缓了一些。
“你先回去,我现在要赶过去开会。”
小孩子在这种时候,却突然有了几分执着。
“那程哥...啊,程老师给的手表,我...我能收吗?因为他说是有一定的意义在的,我......”
看着小兔崽子笨拙又踌躇的样子,林远琛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下,但脸上还是没有太多表露。
“他送你,你就收下,先回去科室,我晚上事情都处理完会过来的。”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陆洋看着住院总手机里传来消息,科室的住院医晚查房已经在等他了,只能抹了抹眼睛有些怅然若失地往回走。
手里捏着手机还在想着刚才林远琛的反应,却在刚走回门诊大厅的时候,听到了身后无数声尖锐的,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和哭喊声划破了原本宁静的夕阳,骚动与喧闹如突然涌起的万丈浪潮般顷刻涌来。
第65章
——接上——
就像他年幼时跟着父母去海滩边的那天,陆洋依稀记得自己不停地在沙滩上奔跑,觉得自己学会了游泳,这样的深浅根本不足为惧,便一直往浪花的深处走去。
结果一个浪头打来,将他淹没也把他卷到了更深的地方,双脚踩空,如同坠进望不见底的深海,意识混沌模糊,只留下耳际如同金属撞击的嗡嗡鸣音,头脑发麻,恍惚间失去感知。
光线透过水波的层层折射变得隐约而微弱,大量苦咸带着腥气的海水不停地灌入口鼻,浸没肺部,呼吸的每一寸牵动都无比痛苦。
“伤者男,本院医生,38岁,锐器刺伤,创口位于左胸肋间靠胸骨缘,P120,r32,脸色白四肢冰冷,血压还在下降,颈静脉怒张,出现创伤性休克状......”
闭上眼睛,听觉又仿佛是被包裹进那在海边拾起的不知名海螺里,声音空洞又带着虚无感,以前家长还会骗说那就是大海里的动静,其实也不过是空气共振的轰鸣。
那阵阵声响里,渐渐透露出清晰的对话,急切紧迫,每一声都几乎是撕扯着嗓子喊出来的一样。
“剪刀!快快快!给他衬衫剪开!”
置管减压,皮肉创处狰狞骇人。
是程澄的声音,每一句都在催促,火气无法克制,句句都是快要崩溃的愤怒与焦虑。
陆洋仿佛已经失语,他一直没有说话,低着头只是双手不停忙碌着抢救,视线始终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人没有血色的容颜。
“配500的,赶紧赶紧,诶诶不是,不是!操尐他妈的你们到底懂不懂啊!你先给他把这个药给他推了,然后再去配!”
“现在血压多少?”
“80/65,静脉开了静脉开了,赶紧!快快快!”
“手术室麻科那边电话打了没有,让胸外和心外的都直接过去!”
泡沫。
眼前,在已经虚化的视线里升起来的是无尽的泡沫,冬夜下的海面,幽深黑暗,冰冷彻骨,他的喉咙被紧紧扼住,明明听到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声音都很熟悉,但在此刻却无比陌生又冰冷。
“纯氧继续打,血库联系了没有!怎么还没送来!”
“到了到了,血到了!手术室备血也送去了。”
“加温加温器,快点,容量在扩了没有!”
“挂上了挂上了。”
程澄的额头上都是冷汗,赶过来时连白大褂都没来得及穿,衬衫整片背部都湿透了,衣服前面大片都是刺眼的殷红,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一脸的焦躁忙乱,大声喊着。
“人呢?人现在知道伐?有意识没有!看一下瞳孔反应!陆洋,你赶紧......”
一边叫着人,在回头的时候,他的话语却顿住了。
陆洋的眼泪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流淌不停,泪水沿着脸庞不停地滑下,一股接着一股全都潮湿在白大褂的前襟上。一直保持着镇定与清醒的面容下,是茫然无措惊惶不安的眼神,恐惧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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