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陈媛离开,林远琛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敛去,转过头面对着一直站在一旁的陆洋,冷下了脸色。
被子上放着的平板打开,是他的科研计划书,陆洋连忙端正了神色,低着头上前两步,将平板拿起来,映入眼帘的是文档上一处处的修改和批注。
“你什么时候能改掉你爱写废话的臭毛病?”林远琛瞪着他,“读文都没老师愿意收你!”
陆洋一页一页地翻着,联想到闫怀峥说过的话,林远琛的前嫂子说的应该是他的前妻,啧,心里忍不住就开始嘀咕,果然是兼顾不了事业和家庭,要不然怎么都成了前妻呢?
“我在跟你说正事呢,你看明白没有,分神想东想西的倒是挺厉害!”
林远琛看着陆洋的表情,就算小兔崽子不开口,一丁点的心不在焉他都能准确捕捉到。陆洋还挺识相,连一句否认都心虚得没有说出口。
这些文件材料毕竟也是要审核留档的,两个人的性子都是精益求精,陆洋倒也照着林远琛的要求做了一些删改,对于自己坚持保留的又提出来讨论了一会儿。
考虑到申请博士之后还有一个统一的英语考试,虽然知道陆洋的水平不用太操心,但林远琛还是又督促了他一句,聊着聊着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你母亲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安排?”
陆洋一边操作着平板把文件发送回自己的邮箱,一边应答道。
“调查组的领导和办公室那边的老师找我谈过,说我毕竟全程跟下来,会给我调几天假让我好好整理一下状态。我说,现在突然放手科室的工作可能会有影响,等安排好了再休息,到时刚好把我妈接过来,她这个疗程的药也差不多了,过来之后再做个检查然后手术。”
“好的,你心里有安排就好,黎教授那边我也说过了,反正不管有没有交代都是尽心尽力的,你可以放心。”
陆洋点头,看林远琛坐着的姿势似乎有点不舒服,又起身拿了床尾的枕头垫在他的后背。林远琛瞧着他这幅样子,倒真像是自己养了个儿子似的,还挺有趣的,便故意开口说道。
“你倒是不想八卦一下?”
听不出是玩笑还是严肃,陆洋觑了眼林远琛看不出喜怒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问,还是有些谨慎地提了一句。
“刚才那位是前......师母吗?”
“对。”
“噢,这样啊。”
林远琛看着他稍稍偏过头,明明欲言又止可问到这里就没有下文了,便自己开口道,“我们是因为在事业上两个人的想法非常不同,摩擦争吵了好几年,所以分开了,”然后又问道,“你呢?倒是从来没听你提过自己这方面的事儿。”
“我?”陆洋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含糊着,“就大学的时候谈过女朋友后来分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为什么啊?”
“我谈的是我们那里的女孩子,风俗习惯,家庭观念各方面的原因,谈到这个话题,她说想读完书就回家结婚,可我后来一直想着考研想要深造,未来太不确定了,而且主要性格也不太合适,所以......”
“人生方向不同,的确是没缘分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林远琛听到这里也像是深思了一会儿,又重复了一遍之前在杭州说的话。
“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年龄也差不多了,是可以谈一个安定下来。”
知道对方还是担心自己会动摇想回家,但陆洋面对这个话题,始终有些难为情,耳朵尖都不禁红了几分,话语也带着些许逃避,连连抗拒道。
“再说吧,还早着呢,我也没准备,都还没考虑过......”
还跟个男孩子一样,林远琛心里暗暗笑了一下,也不再多说了。
这样家常闲聊的确就像是种放松,连空气都仿佛柔和了很多,可以慢慢开始进食一些流质和容易消化的清淡饮食之后,林远琛的脸色也好得很快。窗台边的瓶子里插着的几枝文竹翠绿,叶片在照进室内的下午阳光里,都显得油亮而富有生机。
程澄在饭点的时候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了一趟,刚到病房门口就撞见了拉开门出来的陆洋,脸有些淡淡的红色,见到自己也是匆匆低头问了声好就跑了。
程澄皱了眉头,开门进来的时候语气也不是很好,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你有病啊,躺着还能天天打人?我看你快赶上闫怀峥神经了。”
林远琛心情正好,被他这一句讲得也觉得莫名其妙,“你怎么张口就来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天天打人了?”
“那他干嘛跟解脱了一样,跑得那么快?”
“我开他玩笑,他脸皮薄而已,你才神经吧。”
有些将信将疑,但程澄还是进了屋,把门关上之后,把手里的几个保温壶都放在了床上的小桌上,一个个打开。
“我妈说太忙就不方便来了,说是亲自给你做的,但我知道其实阿姨搞的,所以放心应该很好吃。”
毕竟是自己儿子从大学时候开始的朋友和同门,加上行业内的交集往来,这算是以半个长辈的身份尽一份心意了。只是程澄对着林远琛一直挺实在的,不讲什么场面话。
破壁机弄得绵密的包含了各种粗粮的南瓜羹,心脏术后都会喝的鸽子汤,裹着新鲜去刺的鱼肉滑和胡萝卜碎做出来的没有一丝气泡的蒸蛋,还有清炒的两份杂蔬。
两个人就像回到了研究生时期,夜里不回宿舍,待在实验室里,点了外卖席地而坐,两瓶小酒待上一夜的时光。
林远琛看着汤水,叹了口气,“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科室那些病人总是说喝汤喝得要吐了。”
从昨晚到现在,这才第三份,他就要受不了鸽子汤的味道了。
“中午也喝了?”
“小兔崽子跑去对面的食堂买了两碗端过来,这个药味真是难闻。”
倒是难免有几分炫耀的意味,程澄斜了他一眼也不戳破,菜的分量都挺足的,他也在食堂买了一份,两个人便算是一起吃顿晚饭。
“没说要来?”
“老师吗?”林远琛明知顾问,被程澄抬眼白了一记之后,还是笑答道,“本来要来被我拒绝了,身体不好不要勉强,我也好得很快,到时候我过去给他看看就好了。”
“老张还是希望全身而退,”程澄说着带来的消息,也看了一眼林远琛的表情,“一直在疏通关系,卖可怜说自己到底从教从业三十多年,也做过那么多贡献。”
林远琛喝着汤,没有发言,又听到程澄说道。
“他还跑去杭州滨江那边想见见赵繁,结果没见到。”
“赵繁不是很快要入职那个什么平台,做医学顾问了吗?”
“是啊,小年轻在朋友圈里说跟他早就恩断义绝,除了公堂和葬礼都不会再见他了。”
赵繁的确是个烈性的人,比起医者更像是古时候的文人。
从他公开的两封检举信里,林远琛才知道当时年轻人跟自己谈话时讲的事情其实只是一部分,师生间会决裂到这个地步倒也不算意外。
临床上的能力在同辈里,赵繁的确不算特别出色,但真的是有非常强的信息整理归纳提炼和文章写作的能耐,加上为了讨老师高兴,也为母亲的病赚多一些补贴,愿意拼命也逆来顺受,一直承担着高负荷的工作量。
“其实这次他就算不这么做,把这种事情往公众面前捅,学校医院都不会容忍的,着实没有必要,他真的可惜了。”
“哎呀,要报你的恩嘛,要不然那小棺材昨天惹那事儿是为什么呢?”程澄虽然也觉得惋惜,但看待这件事,倒是比林远琛豁达一些,“况且做科普编辑方向对他而言也挺合适的,生活总是有出路的。”
“最快的话处理决定什么时候能出来?”
“还是得小半个月吧。”
林远琛大概在片刻的思索后,才松了语气,“反正只有一件,无论陆洋以后工作上晋升还是选拔,都不能拿那件事来卡,其他就交给上面去处理吧,到这一步,我也想休息休息,不想插手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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