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还小时,我们曾经一起看大海,像大海边的礁石一样紧紧地抱在一起,相信友谊地久天长。
“我忘记了,你从八岁起就跟他睡一张床。你说章言礼是不是变态啊?他养你这么久,还能接受你喜欢他,正常人谁能接受啊?他以前和邹乐乐说,把你当弟弟。现在把你当情人一样带在身边的人,也是他章言礼。他恶不恶心?”许殷默挑衅地说。
我挥出拳头,打在他的脸上。苟全推开门出来,靠在门边。
许殷默抹了下嘴角上的血,感慨地说:“唐小西,你终于打我了。以后,我们不欠了,我不会再对你感到愧疚了。”
好像他说这一席找打的话,只是为了刺激我打他一样。
苟全踮起脚,吻了下许殷默的唇。许殷默哭了,然后抱起苟全往办公室里躲。百叶窗关闭,那个狭窄的办公室,成了他们的小星球,装着许多的悲伤和言不由衷。
我匆忙下楼,去停车场。
找到章言礼后,我打开副驾驶的门,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卡通蘑菇抱枕和一张灰色的毯子。
毯子是卡通蘑菇抱枕的披风,可以拆卸下来,虽然很丑。
“今天的副驾驶座,没有我的位置了是吗?你新养了蘑菇大侠,副驾就不是我的了哦。”我问章言礼,“需要我帮你的蘑菇大侠系上安全带吗?”
章言礼朝我招招手,让我进来:“副驾驶座还是你的,蘑菇大侠也是你的,你要是嫌弃蘑菇丑的话,就把它们丢车后座去。”
我赶紧上车,抱住蘑菇大侠,又去拥抱了章言礼。
我想,章言礼肯定是很费心才想到要送我这个礼物,虽然蘑菇很丑,披风也很丑。
“不嫌弃。我喜欢。”我说。
章言礼不问我为什么这么久才下来。他二十分钟前给我打电话,我说自己在楼下电梯里,但我二十分钟后才来找他。他知道我有事儿瞒他,他却不多问我一句。
这是章言礼这么多年学会的人情世故,是他给我的自由和信任。
第33章
那一年冬天,咪咪又有了新的男友。
新男友是挪威人,长得很哇塞,像是模特杂志上抠下来的人物。咪咪的小熊酒吧,迎来新的男老板。
章言礼跟许殷默正式撕破脸皮,许殷默要求章言礼把房地产的项目,以及恒锦都交回给许氏。章言礼不同意。许殷默于是找了人,在章言礼的车上动手脚。
十二月月底,31日那天。
我在家里等章言礼回来吃饭。章言礼的开心农场已经90级了,我登录他的账号,帮他收了一茬甘蔗和草莓。信箱里的邮件,我也帮他收了,开心农场好友7791告诉他,刚才他把【不准偷我的蘑菇】摊子上的所有胡萝卜和草莓蛋糕都购买完了。
章言礼又改了开心农场的昵称,这个月他叫“不准偷我的蘑菇”。上个月他叫“草莓大盗”,上上个月他叫“蘑菇没有心”。叫“不准偷我的蘑菇”,是因为总有人来偷他种植好的小蘑菇。叫草莓大盗,是因为他总去偷别人的草莓。叫蘑菇没有心,是因为我缠着他想要和他接吻,他说我只是图他的身子,对他没有真心。
时钟在墙上走得很慢,好像卡进去了一只小蜗牛,把所有的时针、分针、秒针都带得慢下来。
凌晨一点,我接到章言礼助理的电话,说章言礼出了车祸,在急救室。我急匆匆地打车去医院,带上我所有的钱和卡,还有章言礼的身份证,好帮他办理住院手续。
章言礼在病房里。一见我,他就笑,说:“来了啊?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跑来医院,是不是很冷?”
我握住他的手,他手上都是伤口。
他的手掌贴在我的脸颊上:“我看见了,你帮我收了麦子。谢谢宝宝。”
我的手仍旧在颤抖。
章言礼叹了口气,于是把他食指上的黑色戒指取下来,戴在我的左手食指上:“没事儿的宝宝。”
“我不是章宝。”我说。
“我知道,你是蘑菇。”章言礼很轻地说,吻了下我戴着戒指的左手食指。
章言礼真的能够分得清,我和章宝的区别吗?
我很害怕,怕他嫌弃我的笨拙,怕他嫌弃我说话不动听,怕他嫌弃我帮不上他,我的勇气永远在章言礼面前投降,不曾满过。
如果章言礼是一座森林就好了,我会让这座潮湿的森林里长满蘑菇。
喜欢章言礼的心情,每天都会多一分。
他喜不喜欢我都没所谓,他只要照顾好自己,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李棉带我去给章言礼办理住院手续,缴纳款单。章言礼的助理汇报,说车子被人动过手脚。
“停车场的监控拍到,许殷默的人,上过车。”助理言简意赅地说。
“嗯,这件事到这里就好,不要声张。”章言礼说。
他给助理炫耀我上周给他买的领带:“你帮我拿去干洗店干洗一下,上面占了玻璃渣,有血的地方都要洗干净。”
我和李棉站在旁边,李棉戳了戳我的手肘问我,是不是在和章言礼交往。
我摇摇头,否认了。因为事实就是如此,我撒谎也没有好处。
章言礼高声说:“怎么就没交往啦?夺我初吻的人不是你了?”
我无奈地喊了他一声:“哥,有外人在……”
章言礼说:“外人在,你就不对我负责了?是不是啊,小老公?”
李棉简直笑不出来,他说他需要冷静。
开春那几天,许殷默逃去国外避风头。
苟全也跟了过去。卉卉阿姨在开春那几天,身体不让不舒服,进了医院,过了三天左右,因为突发性急症,没有抢救过来,在医院里死亡。
二叔那会儿还在赌馆里,他那天输掉了三千块钱。
章言礼接到医生电话,伤势刚好没几天的他,抛下正在开会的股东,开车到医院,见了卉卉阿姨最后一面。
我到医院时,收赌债的男人们为了堵我二叔,正围在医院门口。章言礼在挨个打款,收欠条。
我着急过去,章言礼把我挡在身后,对那些男人说:“别打我弟弟的主意,你们身上还有债要还的,都找我。”
那几个男人当然不敢惹章言礼,所以只好嬉皮笑脸地答应。
等他们走了,章言礼才带我进病房。
卉卉阿姨像一颗死掉的葵花种子,一动不动。春日阳光明媚,卉卉阿姨死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也是好事。她生来漂亮,想必死后也会成为一朵漂亮的花。
章言礼颓然地坐在凳子上,我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托住他的两只手掌:“我会一直在。”
章言礼的目光扫过我:“我没有到需要安慰的地步。”
“嗯,是我想要安慰你。”我说。
我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于是打电话叫二叔来处理卉卉阿姨的后事。
二叔想要继续打牌,我吼道:“你是不是要等到家破人亡才肯罢手?”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二叔怒吼,“老子想来就来,不想来,你就用刀架在老子脖子上,我也不来!”
我挂断电话,章言礼沉默着帮卉卉阿姨收完尸。
他叫了护工,加了三倍的价钱,恳求护工帮卉卉阿姨换上她喜欢的花色旗袍。
护工嘟嘟哝哝地说晦气。章言礼在旁边好言好语地说还能再加钱。
我看着章言礼沉默痛苦,看着他双手捂住脸,把眼泪偷偷擦掉。
卉卉阿姨是章言礼为数不多亲近的人之一。其实卉卉阿姨也不是章言礼的亲姑妈,他们是很远的亲缘关系,早断了,就姓章这一点巧合。
卉卉阿姨跟章言礼的妈妈也熟识,于是有一天卉卉阿姨就说“你家孩子长得真俊,不如认我做个干妈吧”。
章言礼当时年纪小,口齿不伶俐,把“干妈”喊成了姑妈。
于是章言礼就这样认下了章卉阿姨当姑妈。
早些年,章言礼没钱,卉卉阿姨拉着他去家里吃饭。章言礼不止一次劝过她,不要和我二叔结婚,卉卉阿姨说自己相信他能够改掉坏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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