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他不肯松手,章言礼就靠着沙发,轻轻地拍我的肩膀:“怎么还撒娇上了呢?”
“工作累。你也没跟我讲,做到你这个位子,要面对那么多的工作。”我说。我和他讲,某位建筑设计公司的老总给我拿乔,IT技术部门的经理不服我管,故意拿bug来卡我。
章言礼握着我的手,和我一遍遍讲怎么去解决事情。他嘴里说得很多,我凑过去亲他,啄了啄他的唇。
他看着我,张了张唇:“亲我干嘛?”
“就想亲,没别的想法。你别害怕。”我拥着他,和他用成年人的方式接吻。
两个男人,有时候处不处得来,看的就是床上那点事儿。章言礼的吻技真的没的说。我摸着他的后肩胛,和他的胸口,渐渐往下,落到他的腰腹上。
章言礼扯了下他的内裤,给我看了两眼。我看见那一抹黑色,身体的某个部分立马就站起来了。
章言礼淡定地推开我:“吃饭了。”
他笑得很嘚瑟。去厨房盛米饭。他手里端着一碗冒尖的米饭,朝我招招手,我走过去,他笑着亲了下我的嘴唇:“先吃饭,好吗?”
我无奈点头。
晚上做了两次后,章言礼自己去洗澡。他洗完澡,搭了条白色毛巾出来,趴我腿上,把脑袋送到我手边,让我给他吹干头发
海城湿漉漉的雨天,雨声潺潺。章言礼湿漉漉的头发,和我被他弄得湿漉漉的心,我们拥吻在一起,把这个原本不被任何人看好的家,活成了真正有滋有味的家。
十月底,海城同性婚姻法案通过。大批量的反对派和赞成派在街上游行,政治局势愈发严重,甚至影响到了地产等行业。
十一月初,海城东方花园小区,某栋楼里刚领证的男同性恋夫夫,被逼得在家里阳台上吊自杀。越来越多的媒体报道这条法案带来的影响。
有的市民已经开始怀疑,这条法案是不是该被废除。显而易见的是,同性婚姻合法的法案,已经导致了一系列严重后果。有媒体指出,随着这条法案的后续进展,同性恋人夫妻之间的后代问题会不会导致其他灰色产业链的滋生?以及其他由性传播导致的传染性疾病,是否会无法控制?
不少同性家庭走到媒体的镁光灯前,声称自己已经决定放弃领养孩子或者生育孩子的想法。
同性婚姻法颁布的第三个月,政府进一步更新法案:一旦同性双方决定结婚,将终生放弃抚养孩子的权利,且无法离婚。
这条附加法案颁布后的当天,不少同性夫妻离婚。选择同性婚姻的人少之又少。于是海城关于这条法案的风波终于渐渐平息。
十二月,海城气温降到零下。我去医院复诊。李棉告诉我,我左腿的术后恢复效果不是很理想,加上我至少在术后有过一次剧烈运动,导致手术伤口附近的神经受到伤害。
李棉保守地说:“不排除会出现关节僵硬的情况。”
小小的诊室,几句简单的话,就把我压得喘不过气,仿佛背着蜗牛重重的壳子,壳子里血肉模糊。
“好,我知道了。”我讲。
左手和右手,交叠着。
右手压着左手的虎口。
忍不住颤抖。
李棉说:“要尽早住院,好安排后面的治疗方案。”
“你不要和他讲。”我说。
“和谁讲?”
“章言礼。”
李棉不赞成地说:“作为医生,你是病人,我有义务为你保守秘密。但是作为章言礼的朋友,你和章言礼又是恋人,我总得跟他说一声。再说你总是瞒着他,也不是个事儿。”
“我会自己告诉他,我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我不希望他从别人那里知道我的事情。”我说。
李棉无奈道:“好。我会先给你开一些止痛药和消炎药。尽量在这个月,就办理住院手续,开始手术。你不要太担心,手术成功的几率很大。”
“嗯。”我拿了单子,出门。
李棉叫住我。我回头。他说:“要好好的,别让他担心。两个人一起担着,总比一个人担着要好。”
“好。”我抿了抿唇,下意识地先迈出左脚。
左腿又和从前一样,泛起很微妙的疼痛。但这种疼痛,尚且可以忍受,像是从骨头里开始长出松针一样的小草,戳着骨头,严重的时候会疼,不严重的时候会酸痒。
我约苟全去小熊喝酒。因为怕被咪咪发现我腿在痛,所以我拉着苟全去了小熊的二楼。苟全抱了一桶用冰块镇着的酒上楼。我和他讲完左腿的复诊结果后,他立马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我给他递纸巾:“你哭什么啊?是我要做手术,又不是你。”
苟全抱着我,哭着说:“我倒宁愿是我要做手术。蘑菇你的日子过得真的太苦了,好不容易才甜一点,怎么又折回去了?你要让章言礼负责,你不能什么都不图地跟着他。你懂不懂?”
许氏不会要一个瘸腿的经理,许多单位多多少少都会对我的身体状况有一些偏见。即便我能找到合适的工作,但相比于以前在许氏的待遇,会差很多档次。
我将无法再成为章言礼的助力,无法为他分忧。我一直试图往自己身上贴上“利于章言礼”的标签,现在这个标签可能面临被彻底粉碎的可能性。
“会好起来的。”我讲。
我闷了一大杯CANIS FAMILIARIS红酒。苟全笑着取笑我,不该这样喝红酒。
我把面前的一整瓶红酒都喝完,我对苟全说:“我有时候真的特别希望,我当初没有找他当我哥。姥爷去世后,我就跟着我二叔过日子。我以后会成为一个小赌鬼,跟我二叔一样。”
“然后呢?”苟全问。
“然后我会跟我二叔一样过得浑浑噩噩。按照我的良心来估算,我婚后可能就会收敛了,不去赌钱。我去工地上找一份搬水泥或者搬砖的工作,左腿跛一点,我就主动一天减少三十的工资,总有工地要我。”
苟全面色有一点冷酷,然后质问我:“你是不是想,你到三十就跟你二叔一样有两个小孩,叫你爸爸。然后因为压力大,你有可能又步入你二叔的后尘。家里吵个不停。孩子又重蹈你的覆辙?”
我笑了下:“这有什么不好?这样的话,他就能过他想要的人生。他其实是一个特懒散的人,从来都得过且过。他十多岁的时候,看起来其实特别混蛋,但其实正义感很强。有他在的小学附近,没有混混敢抢小学生的钱。他不爱读书,不爱学技术,每天过得好像没有明天一样。”
苟全摸了摸我的头,说:“你总不能到现在,才想着成全他。这不叫成全,叫放弃,就跟丢一只阿猫阿狗一样,你懂吗?同性婚姻法案通过了,你们现在完全符合领证的要求,要不去把婚结了,省得你总是想太多。”
“我不能这样做。”我笑着举起酒杯,和他碰了碰,“我要真这样做了,他就没有退路了。我不能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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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全没有告诉唐小西的是,同性婚姻法案通过后,章言礼已经在考虑结婚的事情。章言礼跟许殷默讲过,许殷默又跟他讲。
他想对唐小西说,你不要把你自己的想法藏在心里,你要把你的想法跟章言礼讲清楚。
上个星期,章言礼已经在做财产公证,他已经把名下的所有不动产转移到唐小西名下。许殷默并不赞成他这样做。如果不是因为恒锦的股份转让已经受到股东们的集体抗议,章言礼或许会像昏君一样,将名下股份全权转让给唐小西。
海城转移财产公证的文件,是章言礼骗唐小西签下的。就目前来说,海城财产公证并不需要那么复杂的程序。
当然苟全更希望,公证处能够再严格一点,必须要当事人明晰财产转让的详细条款,公证文件才有效。
否则唐小西也不会被章言礼瞒着,因此来猜想,章言礼或许没有了他还能活得更好。
章言礼瞒得太多、做得太多、说得太少,他的爱像是一颗正在燃烧自己的太阳,等到许多年后,唐小西变得更成熟,或许才能彻底理解章言礼爱得有多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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