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看不出来别人对我的示好,而是我带着你,总不能去给人家添麻烦。我当然不是说你是麻烦的意思。总之,我暂时还没有功夫考虑恋爱的事情。”章言礼靠着摩托车,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他吐了一口白色烟雾出来,“我这样的人,配不上她。就不给人家添乱了。”
我闻着他身上的香烟味道。那些缭绕的烟雾,如同我柔软而斑驳的思绪。
我想到,章言礼在刘文明的粮仓里排练的情形,他湿热的身体,被琴弦震得发麻的手指,大口咽水的喉结,想到他为了多接一场演出,和别人喝酒到扶墙吐的情形,不禁心酸。
“可以配得上的。”我说,“把我丢给我二叔就可以了。”
“你是说那个除了骗老婆和赌博的男人?我要是真的把你丢给他,那你就完了。”章言礼被气笑了,“再提这事儿,我就真生气了。”
我笑了笑,蹦下车。肩膀靠着他的手臂,他丢掉烟头,把摩托车钥匙取走,塞兜里,勾着我的脖子往楼上走。
我们瘦弱的影子,在贫瘠的水泥路面,被路灯照得摇摇晃晃,像挣扎在苍白水泥中的两朵花。
与你摇摇晃晃的人生,就算贫穷,就算忍饥挨饿,就算充满艰辛,也是很可爱的人生。
第51章
因为谈昇差点害死章言礼,我从谈氏地产辞职。章言礼没打算报警,许家和谈家的公司,一旦涉及到公共事件,会导致股市震荡,这得不偿失。
但把这事儿憋在心里,更不是章言礼一贯的作风。
他带人截了谈昇的几笔大单子,和政府的人通气儿,造成了谈昇正在动工的一个项目被几次三番地查。做生意的人,哪个手底下没点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谈昇只能花钱、花人脉,将章言礼捅出来的事情给藏好,免得被人家查到更深的东西,从而导致谈氏被一锅端。
谈昇差一点被抓进局子里,虽然花了人脉走了关系,进去待了十几天后放出来,最近却也不敢再招惹章言礼。
章言礼没想把谈氏打倒,所以在气出得差不多后,就收了手。
谈昇叫人给他送了花圈,问他怎么还没死。
章言礼把花圈换成谈昇的名字,又让人送了骨灰盒过去,顺便送了一棵死掉的发财树给他。
谈昇又发脾气,又不敢再找章言礼的麻烦。公司几次被查,股市震荡下跌,他被股东架在刀刃上,自顾不暇。
谈昇是谈嘉绪的养父,本不该如此憎恨章言礼。他把谈嘉绪抱养回来,是希望谈嘉绪替代他自己已经死去的亲生儿子,继续生活。
这些年,谈嘉绪也很努力,至少在他面前装得很像,也很守规矩。谈昇很满意。
偏偏章言礼出现,谈嘉绪说自己要回到哥哥家里。谈昇的控制欲很强,他并不想谈嘉绪离开。断掉谈嘉绪念头最简单的方法,是让章言礼干脆消失好了。
他不懂得,为什么谈嘉绪在他这里生活得衣食无忧,要什么就有什么,还要去找章言礼。谈昇不满意章言礼,认为章言礼是即将夺走自己儿子的人。
加上谈家和许家生意上出现矛盾,大家都在同一个赛道,要分一块蛋糕,几乎是斗得你死我活。谈昇有了可以除掉章言礼的机会,自然不会手软。
谈嘉绪在六月初,又来找过章言礼一次。他戴着墨镜出现在许氏集团。时值中午,员工正在休息,于是纷纷跑来看他,索要签名。
谈嘉绪很是配合,卖力营业。章言礼从外面回来,谈嘉绪就迎上去,开心地喊哥。
章言礼回过头,和我交代一声:“先上去等我,给我泡一杯茶。别太浓,淡茶就可以。”
“好。”我拿着公文包,把合同和章言礼的外套都带上去。
许斌和我一同进电梯。他最近从分公司调回来了,担任销售部的经理。
他好奇地问我:“章言礼不是只有你一个弟弟吗?怎么又来了一个?”
我说:“那是他亲弟弟。同一个妈同一个爹生下来的,血浓于水的亲弟弟。”
“不是死了吗?”许斌跟章言礼的时间久,直到章言礼之前有一个亲弟弟,不过早在很多年前就死了。
“没死。当年在医院里大概被谁抱错了,或者被人.贩.子抱走了,后来去了福利院,被谈总收养了。”我说。
许斌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电梯显示盘上,楼层数字一层层地变化。
我耸耸肩:“我没什么打算。他早就不是我哥了,很早以前就不是了。”
许斌出电梯时,扬了扬手机,露出他和章言礼的聊天界面,有一段录音已经被发送过去了。
他笑了笑,对我讲:“现在看来,章总要伤心了。自己心疼这么久的宝贝,说不认他就不认。”
我着急地想要和他解释,我的话并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并不是那样片面的意思。
电梯门已经关上。失重感让我感觉自己的心被高高抛弃。
我泡好茶时,章言礼已经到办公室。
他背对着我,站在落地窗前。
“‘我不是你哥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章言礼有点生气地问,“你要是不满意小绪,那你和我讲。我可以答应你,不让他去找你麻烦,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你不让我认,那我就不认。你还想让我怎么退步?你告诉我!你不能得了便宜,上了我,还要把我一脚踢开。你让我还要怎么做来留住你?”
他把衬衫袖子挽起来,露出腕表和手背的青筋。
我把茶放到桌上。走过去拥抱他。
“从我明白,我喜欢你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我哥了。你是我老婆,是我爱着的人,是我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我说。
章言礼愣了一下:“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我就是这个意思。我爱你,我对你的爱和谈嘉绪对你的爱不一样,所以我不会跟谈嘉绪生气,不会讨厌他,不会不想见到他。每个人都可以得到很多种不同的爱,有来自朋友的爱,有来自家人的爱,有来自恋人的爱。”我吻着他的嘴唇和耳畔,“但我对你的爱,天底下独有,独一无二。”
章言礼的手落在我的脊背上,缓缓收紧。
“我以为,你真的决定要独自生活。”章言礼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在尝试自己一个人生活。自己在外面租房,自己在外面找兼职。有些你背地里做的事情,我知道。我看在眼里。我就想,是不是我该放手,我们两个吃个散伙饭,让你不要跟着我一起生活了。”
“许殷默给我找的兼职,你都知道?”我问他。
章言礼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你傻啊,他能够动用的关系,我也能联系到。你跟着我在别人面前露过脸,那些人又不傻,自然要到我面前邀功。我能不知道?”
想想也是,当时我只顾着想要自己争气一点,减轻章言礼的负担,也太想要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
所以章言礼当年到月徽吃饭,才能一眼就认出我。刚开始却又故意装作不知情。
那年七月左右,邹乐乐在采访中骂了谈嘉绪,说谈嘉绪恩将仇报。两家粉丝闹起来。谈昇没有跟谈嘉绪沟通,直接要封杀邹乐乐。
两家闹得不可开交。这就导致,邹乐乐的风评在那段时间特别不好,私信里也充斥着各种辱骂。黑热搜更是一个接着一个。
邹乐乐的几份代言都来找他解约。章言礼顶着压力,帮邹乐乐保驾护航,直接把许氏旗下一个知名的国际时尚大牌的国际代言人名额给了邹乐乐。
邹乐乐感恩戴德,请章言礼到邹记饭庄吃饭。
邹记饭庄仍旧是以前的样子,邹爸爸不愿意搬家,甚至也不愿意接受邹乐乐的钱把饭庄做大。他不忙的时候,就搬一根板凳,坐在饭庄的栏杆边,看着江面。
章言礼到时,邹爸爸正坐在院子的躺椅上打盹。收音机在放着越剧《碧玉簪》。章言礼停下来,邹乐乐对他讲:“多多死后,我爸他一直这样。有时候天不亮,他就坐这儿等。”
“抱歉,当年我——”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