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沉思片刻,回帐中写了一封信, 想做一次争取。
“九安,派人将这份信送到突骑军,交予钟将军。”秦铮唤来副将,将信递了出去。
商九安点头应了声“是”,他将信收好,带着浅浅的抱怨:“将军是想劝降吗?大雍对您不仁,您又何必为其惹上突骑军的怨怼?”
他不喜欢钟北尧,是因为世人总是踩低捧高,他不满自家将军被议论受委屈。
但平心而论,钟北尧也是个出色的将军,他也是敬佩的。
相比起来,他更厌恶朝廷,倘若不是秦铮三令五申,他早就带上弟兄们打进盛京杀进天牢将秦铮带走。
“不得胡言乱语。”秦铮神情严肃:“报效朝廷、为国尽忠是军人分内之事,你既食君之禄,便该忠君之事,若是再让本将军听见你有不敬之语,定严惩不贷。”
商九安是陪着秦铮从一个小兵打拼起来的,关系素来亲厚,眼见如今连“本将军”的自称都出来了,便知秦铮确实生气了。
他利索半跪行礼,表面诚恳:“末将知错,请将军恕罪。”
秦铮也看出他心里还是不服气,无奈道:“你对朝廷有不满,便该试着改变,而非念着毁灭。”
怎么改变?换个皇帝算吗?
商九安心中恶意翻涌,知道秦铮不爱听,没有说出口,只是露出义愤填膺的委屈神色:“钟北尧都快把造反两个字写在头顶上了,朝廷也无动于衷,却对将军构陷罪名,逼迫将军回盛京,无非是知道将军忠心耿耿好欺负罢了。”
秦铮虽然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但那些伤痕可不是这么容易消掉的。商九安只消一看,便知道秦铮曾经遭受过什么样的对待。
他感到愤怒。
战场留下的伤疤是英雄的勋章,刑罚留下的,只是罪恶而已。
无非是知道秦铮不会反抗。
无非是仗着秦铮忠心。
秦铮皱了皱眉:“我与你解释过了,那是韩如海假借陛下名义,你怎么对陛下这么大成见?陛下救了我,于我有恩。”
商九安暗自嘟囔:“这不就是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吗?把我们当猴驯呢?”
“商九安!”秦铮面色微沉。
“将军别生气,我不说就是了。”商九安不甘地住口,他转移话题:“不过我听传言,突骑军能够屡战屡胜,好像是因为他们新来了一个监军?”
这监军大概就是钟北尧的军师吧?
商九安从军多年,也熟读兵书,自然知道一个好军师能起到的作用,只可惜这样的人物可遇而不可求。
他们军中秦铮就已是不世出的名将,等闲谋士都比不上他。
但这只代表青翼军没有出色的军师,不代表他们不需要军师了,事实上,秦铮一直都希望可以争取来一个能与他商讨兵法的谋士。
从前也没见钟北尧这么厉害,能将契胡打得节节败退,不得不献上公主求和。
可见那位军师果然十分足智多谋。
商九安也想要,商九安馋得很。
秦铮也不欲再与他起争端,也如他所愿谈论起新的话题。
他笑了笑:“我在信中向钟将军请求暂借元监军一段时间,请先生过来,共商征战狄戎的良策。”
商九安期待地张大了眼睛:“可是钟将军会同意吗?”
一个好的军师是军队的灵魂人物,重要性不弱于主将,钟北尧会舍得将他送出来吗?
秦铮也不是很确定,“我诚心恳求,或许看在同是为了大雍的份上,钟将军会愿意?总之,若先生当真前来,你定要约束好将士,对先生以礼相待。”
商九安郑重应:“是!”
这神情比他谈起当今陛下时要认真得多。
*
沈明烛在清州、淮州两地跑,忙着安排春耕。
清淮二州失落这五年没被好好对待,城内断壁残垣,耕地也多荒废,好在沈明烛不缺俘虏的青壮劳力,故而各项重建还是如火如荼地进行。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契胡表露出求和之意时示意钟北尧将其递交给朝廷。
眼下百废俱兴,他们需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且求和不能空手来,朝廷给契胡送了这么多年前,也是时候回回本了。
沈明烛是这么和钟北尧说的,后来钟北尧便反应过来,确实只休息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这天从田间地头巡视回来,钟北尧收到了一封“钟将军亲启”的信。
漠北离西境要更近一些,因而信比圣旨先到了。
钟北尧崇拜了秦铮好多年,眼下看到是秦铮写来的信自然兴奋无比,他雀跃地拆开信封……他黑下脸。
前半段秦铮劝他回头是岸,钟北尧还能露出苦笑。
但是后半段什么意思?跟他抢陛下?
他的脸色青一会儿紫一会儿的,沈明烛赞叹地看了许久,才开口问:“怎么了?”
钟北尧没打算对他隐瞒,不情不愿地把信件递给他,“秦铮想请公子去青翼军坐镇一段时日。”
他做好了沈明烛同意的准备,所以他才紧皱着脸。
毕竟陛下来此这段时日,足够他看清楚对方想要恢复山河的决心。沈明烛是位真正的霸主,不同于历代帝王的软弱,他每一步都走得坚定且不容反抗。
沈明烛扫了一眼,“哦,不去。”
“公子什么时候走,我为您准备……嗯?不去?”钟北尧震惊。
沈明烛一本正经:“大国以礼治天下,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狄戎嘛,老朋友值得更好的待遇,等他兵强马壮,再来招待他们。
钟北尧:“?”
虽然不太懂,但是陛下嘛,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他看不懂陛下的高瞻远瞩,照做就行了。
钟北尧兴冲冲地给秦铮写回信。
他也不能多说,只神神秘秘地表示他自有主张,听朝廷指令是不可能听的,至于请监军去青翼军坐镇一事……他提过了,公子自己不愿意。
钟北尧抱着一点隐蔽的喜悦与得意,他写:若是秦将军对公子感兴趣,迟早会见到的。
毕竟日子还长着,往后沈明烛归位,秦铮作为大将军,理应上朝参拜。
他没意识到这句话结合上下文像是挑衅——我就造反了,怎么滴吧!等到我们兵戎相见那一日,迟早会让你见识到公子的厉害!
钟北尧把信送出,听下属回禀说京中来消息,他拿着文书又回去找了沈明烛。
沈明烛走得匆忙,没在京中留下可用的人手。
钟北尧在此之前还算忠心,也没想过安插自己的情报势力。
所以等消息传来的时候,钦差已经离清州很近了。
钟北尧道:“公子,钦差已经到了夏蓟地界,若是全速赶路的话,明日午后便会到了。这位钦差名为丁弘,恭顺侯丁勇升之子。丁勇升老来得子,对其极尽溺爱,本朝爵位只沿袭三代,如今到他,已是第三代。”
钟北尧面带不屑:“丁勇升百年之后朝廷便会收回爵位,介时丁弘一介白身,恐怕丁勇升也着急了。”
沈明烛皱了皱眉,问:“丁弘行事如何,有查到吗?”
以家世压人,将为民做主的父母官当做手上可以玩弄的权势游戏,本就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丁弘最好证明自己有让人网开一面的资格。
钟北尧道:“不曾特意去调查,但我之前回京有听说过他,就是一纨绔恶霸,他母亲为李成德嫡孙女,因着这层关系,他在京中横行霸道。”
沈明烛知道盛京盘根错节长了几个世家,就连韩如海势力最盛时也不敢轻易招惹,李家便是其中一个。
世家最是恶心不过,他们的关系网密密麻麻,在面对皇权时又团结得很。他们未必能推翻皇朝,但足够让皇帝令出难行,步履维艰。
沈明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平淡道:“等他来了之后,让人盯着他,若是有违《雍律》之举,你便将其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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