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望尘思忖片刻,迟疑道:“我觉得还是不要吧?不必引起万众猜疑。”
如今那邪魔的行踪已经被察觉,明暗攻守易型,趁着它们还没反应过来尽早解决就是,倘若公之于众,不知又会引起多少争论权衡。
总有人会有和容毓一样的想法。
总有人会有比容毓还要“聪明”的想法。
沈明烛再度认可地点头。
谢望尘余光瞥见他虽然安静但听得十分认真、一脸深沉且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由有些想笑。
他问道:“明烛,你觉得呢?”
“啊?”沈明烛猝不及防被提起, 他愣了一下。
见所有人都看向他等待着他的回复,方才慢吞吞道:“我也觉得没必要公开,反正,我们又不是没办法解决,何必引得人心惶惶。”
他与谢望尘一样的立场,不一样的理由。
在场人略微一想就能反应过来,谢望尘是担心有人利用着消息起了歹心,沈明烛是不想让多数人忧心。
俞苏青切实顿了一瞬。
谢望尘等人与沈明烛熟络许久,对这人是个什么性子有所了解,虽然也有些出乎意料却也不算太过诧异,俞苏青却是第一次与沈明烛有这样深的接触。
在沈明烛说出口之前,她从未想过还有这样一个角度。
修仙界是一个太广阔、也太无情的世界了,弱肉强食,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谁都成不了别人的救世主。
他们会考虑天下苍生,考虑人族未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个体的悲欢喜恶也放进抉择天平的两端。
俞苏青私下里与邢岫烟来往还算密切,她忽然知道,邢岫烟为何对这师侄赞誉有加、爱重非凡。
*
三大仙门内部达成共识,各自派了人手出去满界寻找虚空缝隙,找到了能封印就封印,不能封印便把位置记下留待宗门长老。
躲猫猫的游戏还用不到渡劫出手,目前谢望尘等人更在意的,是十日后为沈明烛而设的庆祝盛宴。
懒得来回奔波,俞苏青接受了邢岫烟的邀请在玄清仙宗住下。
出于礼貌,他们也邀请了容毓,但容毓毕竟与他们私交甚少,大概是觉得不适应,故而还是拒绝了。
反正渡劫期,再过来也很快。
俞苏青叫住他,正色问:“容宗主,玄清仙宗与九霄仙宗都出现了缝隙与黑雾,难道上衍仙宗就平安无事吗?”
容毓一僵,旋即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本座?”
俞苏青愣了一下,“不是,我只是提醒你要多注意。”
容毓怎么这么激动?
容毓也反应过来自己误会了,面上也多了几分歉窘:“实在抱歉,我一时想岔,俞宗主放心,我回去之后即刻安排巡查。”
“我?不……”俞苏青心想她有什么放不放心的,左右这又不是她的宗门,“容宗主心里有数就好。”
趁着在场众人寒暄的寒暄、送别的送别,沈明烛拽了方青阳鬼鬼祟祟就往外跑。
纪长蘅乐呵呵地叫住他:“明烛,这是去哪?该跟我回丹峰了。”
沈明烛瞬间垮下脸,他慢吞吞转过身,耷拉着眉眼,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哦。”
方青阳表示心疼,但不妨碍他想笑。
这下轮到他拽了沈明烛回去,低声道:“看在那些药材都很贵的份上,你就再忍忍?把宗门吃穷,也算给你那十年讨点利息。”
俞苏青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好奇地问邢岫烟:“这是?”
邢岫烟看了一眼,忍俊不禁:“明烛受了点伤,纪师弟说他这种情况要每隔三日泡一次药浴,明烛总想逃,说自己已经被腌入味了。”
难怪这人进门时带着一身似有似无的药味,她还以为是佩了药囊。
毕竟若不是邢岫烟说起,她也不敢轻易往一个渡劫期居然还会受伤,而且伤重到需要定期泡药浴的地步这方面去想。
“怎么受伤的?严重吗?”俞苏青问。
“出了些意外。”
这就是不想多说的意思了,俞苏青会意,也没纠缠,她笑着说:“桡铁藤,玄清仙宗好大的手笔。”
上一次听到桡铁藤现世的消息似乎已经是三十年前了。
邢岫烟也笑,像是随口附和般应了一句:“明烛值得的。”
她没说这已经是沈明烛最近用的药材里最普通的一种,正如同俞苏青也不知道她这一句“值得”说得有多认真恳切。
俞苏青想了想,问:“我宗有一株枯荣草,不知对沈师侄的伤有用否?”
“枯荣草?”邢岫烟眼神忽而明亮,他们其实一直有在打听枯荣草的消息,断脉再生定然是好过渡劫灵力强塑的,不论是在效果还是安全方面。
然而灵草可遇不可求,纪长蘅也说枯荣草大概率已经绝迹,他们才在失望中渐渐放弃这套方案。
邢岫烟极少将喜意表露得如此明显,她连连点头,郑重其事:“有用的,俞宗主,如果你愿意把枯荣草给我们,玄清仙宗你看中任何东西,都能拿走,或者,你有别的条件也可以。”
“有用就好。”俞苏青笑道:“我既然会将这件事说出来,便没打算用来做交易,大难当前,人族本就该同心协力。”
她招呼一个长老过来,当着邢岫烟的面吩咐长老回宗将枯荣草取来。
枯荣草是可生死人肉白骨的灵草,但要是处理不当也是天下至毒,修仙界最好的炼丹师在玄清仙宗。
灵草虽好,对她却没什么用,与其堆放在宗门宝库里,不如拿出来做个人情。
——一个也许用不了几年就是天下第一、再用不了几年就能飞升晋仙的少年天骄的人情。
再说了,看谢望尘等人对沈明烛的态度,得他一分好感,整个玄清仙宗都会对她一团和气。
而她需要付出的只有一株枯荣草。
*
人在忙碌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连在荒山野岭中闭关的弟子都被宗门令薅了出来,为十日后的盛宴做准备。
这些弟子还以为宗门出现了什么危机,急匆匆地奉命前来,还没站稳就劈头盖脸领了一堆事情,连把山峰刷成红色的这种无理的要求都有。
这弟子莫名其妙,“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是要庆祝什么?”
“庆祝咱们宗内多了一位渡劫。”
“真的啊?太好了,是哪位长老?”
“是沈师兄。”
“沈师兄?”这弟子愈发不解,“谁来着?”
对方好心解释:“沈明烛,沈师兄。”
弟子们最多也就闭关个两三年,他们还没耐心百年不见天日,因而记忆中停留的版本还是:“沈明烛不是被逐出宗门了吗?修为尽废灵脉俱断,别说渡劫,连修炼都做不到才是,是同名同姓,还是你在骗我?”
“没有同名同姓,就是同一个人,至于我有没有骗你……”对方神色怜悯:“你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做好心理准备,别吓到。”
“不是,”这弟子见友人如此作态,也有些将信将疑:“可是我记得沈明烛……沈师兄今年还不到三十吧?你的意思是,他只用了三十年不到,就成了渡劫?”
友人摇了摇头。
这弟子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嘛,这怎么可能呢。
友人道:“你说长了,是不到十年。”
弟子:“?”
松了一半的气卡在喉咙,他急促地咳嗽起来,憋红了脸问道:“你说什么?”
“沈师兄十年前修为被废,他是重新修炼起来的,十年不到,就成了渡劫。”
这弟子问:“那他的灵脉是怎么接上的?”
友人瞪他:“我怎么知道!”
“可是沈师兄不是因为暗害江师兄被逐出宗门了吗?”弟子低头看了看新发的红色弟子服,“也是,他都渡劫了,肯定不能再怪他。”
沈明烛虽然人品不行,但天赋实在惊人,有些时候,天才就是可以享有特权的。
上一篇:科举炮灰签到躺赢日常
下一篇:病弱老实但万人迷[快穿]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