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烛不慌不忙,顺手拉了宋时微一把,匕首穿过帘幕,擦过宋时微的肩膀刺入车厢。
“真是不讲礼貌。”沈明烛嘟囔了一句,随手拿起马车内一顶草帽, 而后对宋时微安抚似地叮嘱道:“在这里待着,我很快就回来。”
“公子!”
沈明烛已经闪身出了马车。
宽大的草帽遮住了他半张脸,他立在车厢顶上,高高在上,也显眼无比。
这草帽还是宋时微给他买的。
如今已慢慢入夏,暑气愈浓,宋时微见沈明烛总是往田间地头跑,担心他被晒伤,给他买了一顶草帽。
就是很普通的帽子,与旁的农人别无二样,胜在帽檐足够宽大。
沈明烛不爱戴,但宋时微每次都会放在马车里,然后盯着沈明烛戴上。
这下成了再好不过的面具。
——谁叫来的是熟人呢?
“公子,你先走,回城里找将军!”魏敦山已经察觉到自己落了下风。
这个不知底细的刺客身手该死的好,魏敦山恨得牙痒。
他喘着气,怒骂道:“你有这种本事,当什么刺客?谁派你来的,对方出什么价,老子给你双倍!”
秦铮一言不发。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刺客,一击不成,除了匕首身上也没别的暗器,只能试图亲身上前杀了元复举。
随着他攻势愈发凌厉,魏敦山愈发相形见绌。
沈明烛笑意盈盈,指指点点:“魏敦山,他看不起你,他觉得你出不起价钱。”
打斗声激烈。
魏敦山艰难抵挡,“祖宗,我求你,你先走好不好?”
他急得连“公子”都不叫了。
宋时微冷静地坐在马车里,他不会武,心知这种情况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添乱。
“慌什么?”沈明烛语调慢慢吞吞,动作却迅疾如风。
他从车厢上轻飘飘跳下,“魏敦山,把剑给我。”
“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先走!”魏敦山知道沈明烛会武功,但混乱的战场体现不出一个人的身手。
沈明烛看上去太过年轻,能学几年武?
相比起来,他太了解少年人有多爱逞强,年少轻狂的时候,总自以为天下第一。
魏敦山没照做,但沈明烛也不需要他的同意。
他按了按帽檐,毫不犹豫纵身插进了两人的比斗。
沈明烛仿佛能预判到秦铮攻来的招势,他左手准确握住秦铮握着剑劈来的手腕,旋身向前,右手并指作掌朝胸口打去。
秦铮闷哼一声,不由得倒退两步。
他们暂时被分开,沈明烛连自己人也不放过,也不知他按到魏敦山手臂上哪个穴位,魏敦山吃痛之下松开手。
长剑即将落地,沈明烛脚尖微挑将长剑踢了起来。
他伸手握住剑柄,顺手挽了一个剑花。
这一幕看似发生了许多变化,实则只在分秒之间。
魏敦山尚未反应过来便莫名其妙被推出战场,他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看着拿着剑将刺客压着打的沈明烛,逐渐张大了嘴巴。
数个来回后,沈明烛将秦铮踢倒在地。
魏敦山立刻上前,将秦铮武器远远踢开,而后将他双手反剪,按着他半跪于地,恶狠狠道:“老实点!”
其他刺客见首领被抓,驰魂宕魄下不免有了疏漏,很快也落败被擒。
一场刺杀就此消弭。
沈明烛一手持剑,一手按着帽檐,晨曦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倒像个侠客。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秦铮终于知道沈明烛敢不隐瞒自己行踪的底气是什么了——他当然不用惧怕任何刺杀,他的身手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剑柄从掌心绕过手背转了一圈,沈明烛潇洒收剑在后。
颇有些炫技的意味。
“为什么要杀我?我可不记得,我有得罪你。”他语调仍是慢吞吞的,显得无害极了,浑然看不出方才剑光凌厉的模样。
宋时微听到打斗声止,掀开帘幕往外望,见状松了一口气。
他跳下马车,快步走到沈明烛身边,将他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公子,没受伤吧?”
草帽遮住了沈明烛的脸,看不清他脸色神色,只能听到他毫不掩饰的得意:“没有,我很厉害的,他打不过我。”
魏敦山按着秦铮的肩膀,“说,谁让你来的?”
秦铮亦是许多人敬仰的神明,其余刺客看不惯魏敦山这么对秦铮,纷纷挣扎起来,“要杀要剐你冲我来,放开他,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魏敦山都气笑了,“你们脑子没病吧?我用得着知道一个刺客的身份?”
他恶狠狠地把刺客的黑色面罩扯下。
魏敦山从前并未见过秦铮,因此倒也看不出什么来,只暗自感叹一声这刺客长得居然不差,人模狗样的。
秦铮没再挣扎,他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半晌,说了一句“对不起”。
沈明烛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来杀我,指望一句道歉就算了?将军,你这也太占便宜了。”
“将军?”魏敦山听到这句称呼愣了一下,这刺客是将军?哪个将军?
其余刺客见秦铮身份被叫破,不由有些慌乱。
秦铮倒是很冷静,“我们认识吗?”
“将军鼎鼎大名,我很难不认识。”沈明烛笑了笑:“只不过,秦大将军不在你的青翼军,擅自离军不说,还是来这里当个刺客,是不是有点太屈才了?”
“秦将军?秦铮?”魏敦山这下声音都有些扭曲。
不是,这个刺客怎么会是秦铮呢?
秦铮是谁?保家卫国、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怎么可能会来当刺客,杀的还是公子?
魏敦山有心想问沈明烛是不是认错了,又觉得沈明烛不会有错。
所以这人莫非真是秦铮?
秦铮不反驳,算是默认了身份。
他问:“那我认识你吗?”
沈明烛全程用帽檐遮着脸,定然是觉得他能认出,可他不记得从前有与这样风姿卓越的少年郎打过交道。
不过……细看之下,这人的身量,以及这执剑的动作,确实有几分熟悉。
沈明烛张口就来:“从前隐姓埋名去过青翼军,与将军闹过几分不愉快,担心将军认出我会找我麻烦。”
秦铮沉默。
首先,以他的性子,几乎没与任何人闹过不愉快。
其次……现在这个场面,是谁找谁麻烦啊。
心知沈明烛不愿说,秦铮也不纠缠,他问:“元监军打算如何处置我?”
“还没想好。”沈明烛苦恼:“你来杀我,按理来说我应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但是就这么杀了你,又觉得有些浪费。”
秦铮道:“我求你,饶我一命。”
“什么?”沈明烛诧异。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秦铮。
秦铮就不像贪生怕死的人,他先前遭韩如海诬陷下狱,受尽严刑也从未哀嚎过一声,怎么可能会求饶?
宋时微倒是想到了什么,他目光中划过一丝了然,余光不动声色瞥了一眼沈明烛,又同情地看向秦铮。
秦将军果然是忠心耿耿,可惜摊上这么一个想一出是一出不安分的主君,怪可怜的。
不顾魏敦山看向他的眼神已经染上几分鄙夷,秦铮很平静:“我现在不能死。”
钟北尧立场不明,除了他,大雍再没有得用的良将。
他得活着,至少活到狄戎不能成为威胁的时候。
沈明烛疑惑:“你怕死,怎么还会来刺杀我?难不成你觉得我会这么好心,明知你对我有杀心,还会大发慈悲当做一切无事发生?”
秦铮没去辩解他并不怕死。
就好像他明知战场危险,可他依然会冲在最前面一样。
“为奴为婢,当牛做马,只要你不废了我的武功和四肢,你对我做什么都行。我只求,待你消气之后,能够放我回青翼,让我多活三年。”秦铮原本是半跪着,右腿不知何时也放了下来,跪得端正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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