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见宋雪襟就忽然再忍不住了。
“那天在马车上,我和你说的,你可能是生病了,没记住……我不能再骗你了,必须告诉你实话。”
宋厌说着这种小大人的话,脸色却已经变得很苍白,深深低着头,嗓子发抖:“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才,我只会惹麻烦,什么都学不会,你们一定是找错人了……”
幼年主角生出这种半途而废、自暴自弃的念头,就得尽快纠正,必须要让他重新振作。
「好办,好办。」
系统有办法,翻出一大堆后续剧情:「现在做不好只是暂时的,快告诉他,以后他会有多厉害。」
小孩子第一天开始学习,又没有大人看着,怎么可能收心,更别说宋厌野惯了,长这么大都没人管束教养,能学会七个字都已经相当不容易。
其实用不着特殊处理,等上了天衍宗,多碰几次壁,心定下来就好了。
宋汝瓷看了一会儿系统给的资料,想了想,还是持不同意见:「这样可能会让他感觉不太好。」
系统愣了下:「为什么?」
怎么会感觉不好?小孩子知道了自己以后会非常厉害,变成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位列仙班,都是会很高兴的。
「现在是会很高兴。」宋汝瓷“嗯”了一声,「但是……」
宋汝瓷其实不擅长总结道理,他这么想了一会儿,也只是对系统说:「我小时候,要是遇到这种事,可能更想要这样。」
宋汝瓷蹲下来,伸出手,把宋厌抱在怀里。
他刚沐浴过,身上很暖和,那种寒梅香更加明显,又有些药浴的清苦香气。
幼年主角愣愣站着,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我觉得你厉害。”宋汝瓷说,“将来会有出息,很大出息,但没有也没关系,我还是很喜欢你,高兴你做我的孩子。”
“你要是天才,就去天衍宗。”宋汝瓷说,“如果不是,就留下帮我做糖葫芦。”
“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当神仙、大英雄,或者继承糖葫芦摊子。”
宋汝瓷说:“我们家糖葫芦生意很好的。”
……
连系统也在这几句话里愣了一会儿。
风把草吹得倒伏,虫鸣稍静,走过来的褚宴听见幼童惊天动地的嚎啕大哭声,脚步顿了顿,沉稳地转身去洗碗。
宋厌一直哭到睡着,圈在宋汝瓷的怀里,满脸泪痕仍在抽噎,被打肿的手紧紧攥着宋汝瓷的袖子。
在梦里的幼童还在嘟嘟囔囔,乱七八糟又是“爹爹”又是“娘亲”。
宋汝瓷想要抱他起身,力气不够,腿上又有些麻,踉跄了下,被一道法力稳稳托住。
“我来吧。”褚宴从他手里接过昏睡的孩子,“我的错,不该动手教训他。”
宋汝瓷摇了摇头:“你也是为他好。”
宋厌的确也有性情急躁的毛病,修仙本就是条漫漫长路,心浮气躁就容易走火入魔,心事太重就难破境界。
褚宴哑然:“你很会养孩子,让我想起你小时候。”
浓长的睫毛轻轻眨了下,宋汝瓷有些好奇,轻声问:“我小时候是什么样?”
“和他完全不同。”褚宴说,“你是最好的,最出色,最优秀,我们一群孩子被放在问星楼内教养,你从不出错……”
他说到这,意识到宋汝瓷或许不是想听这个,顿了顿,又轻轻笑了下:“你喜欢糖,大星官不给你吃。”
“我去偷着给你买。”褚宴说,“你那时候的眼睛是银色的,看不见凡人,只能看见星星,你说你想摸摸我。”
褚宴单手抱着孩子,抚了抚宋汝瓷的长发,运转法力替他蒸干,静静凝视这双覆了星霜的眼睛,似乎想要继续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他们就这样站在漫天星斗之下,仿佛都有心事,仿佛一点即破。
系统对着窗户纸发愁,几乎要忍不住上去戳个窟窿,褚宴的神色骤然凌厉,袍袖翻转,将宋汝瓷护在身后。
灿金色的判官笔凭空浮现,密密麻麻的律令条文由《法经》中腾出,字迹化成金色长蛇噬尾流转连环。
画地为牢。
《刑名六术》第五境的本领,对内是监牢,对外则是护罩结界,坚不可摧,所以才能放心把宋厌留在院子里看家。
纯金光芒硬扛凭空降下的番天印,震荡开的法力与仙力余波仿佛雷鸣。
这是真正的仙力,半空之中,裴照急声叫着“师伯”、“师叔”,扑过来跪下:“请师伯详查!此处住的是人间宋氏家主宋雪襟,并非凶星……”
宋汝瓷轻轻蹙了下眉。
夜空中那两位仙人,远远站在云端,垂眸望着这人间小院里的情形。
……
一个修为不弱的捕快,一个单薄斯文的柔弱雪影,或许是刚沐浴过,披着厚实外袍,长发散着。
雪影依偎在捕快肩上。
捕快怀里抱着孩子。
孩子好不容易哄睡了,还扯着那道雪影的半片袍袖,捕快揽着柔弱爱妻,瞳色冰冷。
“的确不是凶星。”前面的仙人看清了,回头对另一个说,“凶星命带天煞,孤寡一生,这是一家三口,师兄快走,你打扰他们亲嘴了。”
第97章 淌出鲜血
刚拍下去好大一块番天印的白发师伯:“……”
裴照顾不上细听这两人在说什么, 匆忙跪在云端,攥住师伯衣袍,再三禀请细查——宋雪襟不是梅妖也就算了, 纵然是天上星子落难跌进了凡间, 也该是雅致高洁如瑶光、玉衡,怎么可能是凶星?
“我几时说是白衣服那个了!你们两个……放开!给老夫站起来!”
白发师伯火冒三丈:“裴照, 你好歹也是我天衍宗如今最有望成仙的弟子, 这样像什么样子!非要老夫去找你师父告状不成?”
“都给老夫站直了,还有你!云深, 早说了让你少看话本!什么乱七八糟的?僭越天轨,成何体统!”
裴照一向听话, 咬了牙迟疑半晌, 还是慢慢松了手, 站起身, 垂手侍立一旁。
倒是那被叫“云深”的师叔并不以为意。
仙家岁月长, 几时得道成仙, 容貌就固定在几时。白发师伯名唤白无涯, 道号“青霄子”, 论辈分的确高些,在天狱司内的本事职权却也只是平平。
师叔叫商云深, 成了仙却不入天界, 做个散仙,洞府在流云山里。
这次纯粹是宗门有大事, 被硬扯出来帮忙,捉那不知多少天前就逃了的“天狼凶星”的——天狱司从来都是天衍宗负责,奉命看押凶星,居然不知不觉跑了一个, 传上九霄天阙可是天大的罪过。
于是整个天衍宗都忙了起来,四处搜寻缉捕凶星,却都只是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没一个确信。
白发师伯闭关测算了一日一夜,算出方位前来缉拿,已见了那血色凶光,为免凶星又狡猾逃脱,故而径直扣下了番天印。
……却不想竟是这样一番场景。
白发师伯语气严厉,心中其实也有些打鼓。
裴照口中那“宋氏家主”柔弱单薄,在这月下几乎像是一捧雪,仿佛一阵风便能吹散,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凶星。
剩下的那两个……一个捕快,一个幼童,哪个像是?
捕快看着的确凶狠些,可这也未免太荒唐了,难道会有凶星临世不祸害作乱,不翻覆朝纲,去当捕快的?
至于那小的,身上没半点血光,脸上倒全是泪痕,拽着袖子梦里又是叫爹又是叫娘的……
白发师伯重重咳嗽了两声,老脸上几乎有些挂不住,收了番天印,对商云深随口说:“师弟,老夫见那小儿根骨不错,只是气血乱得很,你有工夫去教教他。”
于仙家而言,对凡人这般态度,就已经算是服软。
或许的确是测算有误,又或是凶星来过又走了……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上一篇:我真的是咸鱼[快穿]
下一篇:穿成绿茶后我晋升为团宠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