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不行——再晚一步,那位血盟少主夜无咎就要安排杀手装作走商,号称要在此地专做山楂生意,来和宋汝瓷合租了。
宋汝瓷轻轻眨了下眼睛。
褚宴接着承认:“我昨日、前日说是去当差,其实都是出了门去做私事。放心,今后再不会了。”
他已经反省过,知道了该怎么改。今后即使是再有需要冒险的事,他也会好好和宋汝瓷商量,交代清楚再走。
宋汝瓷又轻轻眨了下眼睛。
褚大人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了半天还剩什么能交代的:“我……还不喜欢吃糖葫芦。”
倒也没什么特殊理由,就是不喜欢,褚宴的口味偏淡,多吃菜、肉,不喜酸也不喜甜,每次咬一口山楂牙就倒了,根本什么味也尝不出。
所以每次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把宋汝瓷的糖葫芦夸成龙肝凤髓,皇上吃不到皇上倒霉……这些都是褚大人强行编的。
这次总算逗得星官大人咳嗽着笑了下。
宋汝瓷笑起来的时候,叫人根本挪不开眼睛。那点笑意先是在眼睛里微微亮一下,然后就化开,春水初融,睫毛垂落却遮不住涟漪。
褚宴松了口气,也忍不住笑了,抬手抚摸宋汝瓷的头发,往这具身体里注入了些纯阳法力。
宋汝瓷终于没拒绝,被拢着脊背,垂落睫毛,轻轻抿了下唇角。
他体弱畏寒,青衫布衣穿得严实,裹了披风。此刻沾在太阳底下,睫毛舀起灿灿金光,叫那熬糖的蒸汽润湿的碎发贴在耳后,唇色淡得几乎看不出,耳廓与指尖却俱都泛着薄红。
——看得夜少主咬牙切齿。
夜无咎被几个血盟的护法杀手按着,气到暴跳如雷:“最该承认的他怎么不承认?!婚约是假的,没有!”
黜置使再位高权重,也终归是个凡人,无非几十年寿命,死后自然灰飞烟灭,尘归尘土归土。
宋老家主是疯了,才会把家中最有天赋的司星郎许给一个侍星卫!
没有婚约!
没有!
“无咎兄,无咎兄。”裴照也拽着他,心惊肉跳,“噤声,你的声音太大了……”
比起置身事外的血盟,这几日天衍宗的动静可谓翻天覆地。
裴照身为首座弟子,忙得不可开交,直至今日才有空出来,却也是奉命查看这二人的动静——两个肉体凡胎的凡人,一个能动用星力锁住宗门上仙,一个能按着上仙暴揍还抢了不少丹药,这还是哪门子的凡人?!
天衍宗开宗立派已有千百年,裴照从上山那日起,就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可直到今日,才知海水不可斗量。
他再看宋雪襟与那褚宴,只觉脊骨发凉,敬畏忌惮压过那点心思,再不敢对那位宋家主肖想半分。
夜无咎听得更是恼火:“你天衍宗就这点本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他就敢去告诉仙子婚约一事是假的!
褚宴毕竟是人间官员,总要对那京城的皇帝老儿交差,不能一直在这地方晃悠。
夜无咎盯着糖葫芦摊子,气得磨牙霍霍,发誓等这浑身血光煞气的恶人杀胚一走,就过去和宋汝瓷说实话。
从早上等过正午。
烈日炎炎,宋厌一路跑来送饭、送冰镇柘浆。甘甜清凉的甘蔗甜水泡着薄荷嫩尖,碎冰叮当格外清爽,胡麻饭香甜,莴苣也炒得碧绿脆嫩。
褚宴直接削平了一片青石板,铺在槐树下,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
宋厌被夸得脸色通红,小大人似的绷着脸色,沉稳给宋汝瓷盛饭、夹菜,扶着宋汝瓷坐在最清凉的树荫底下。
褚宴也学着夸了。
夸得生硬,突兀万分,宋厌瞪圆了眼睛,攥着筷子飞快躲到宋汝瓷身后。
褚宴:“……”
宋汝瓷笑得轻声咳嗽,掩着口缓过一阵血气涌动,拢着十分警惕的幼年主角坐下,教宋厌给褚大人分了一只烧鹅腿。
——吃过饭,到了最热的时候,买糖葫芦的人变少。
褚宴帮忙看着摊子,宋厌趴在槐树下习字,宋汝瓷过去教他,手中那细长竹枝在细沙地上不紧不慢地写字。
这在天衍山下很新鲜,没多久就聚过来一群小孩子。
幼童叽叽喳喳,吵得潜伏在树后的夜无咎都心烦,宋汝瓷却弯着眼睛,耐心地一个一个答那些异想天开的问话。
京城来的司星郎,厉害得像神仙一样,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晓得,天文地理,博古通今,胸中自有乾坤。
“宋先生”的名头也就这么飞快叫开。
……
到了傍晚,不光是来排队买糖葫芦的了。
宋厌回家去专心练功,宋汝瓷不那么忙的时候,就也替蒙童答疑解惑,一传十十传百。
日落时糖葫芦摊子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请宋先生帮忙念书信、写字的,测字问卦的,问功法里读不懂的晦涩关窍的……来问什么的都有,甚至有家牛生小牛犊难产,农户也火急火燎跑来,病急乱投医地找这位据说神通广大的宋先生。
宋汝瓷甚至还想去帮牛接生。
褚大人:“……”
冷峻的黜置使托着肋间,抱起被人群围住的宋汝瓷,放回槐树的树荫下。
褚宴蹲下来:“你会吗?”
宋汝瓷眨了下眼睛,点头。
在前几个世界,系统买了全套的兽医书籍,他闲着没事做的时候就都看完了。
“我在书里看过。”博文广识的司星郎很乖,扯一扯褚大人的袖子,仰头悄悄对他说,“不难,听他们说的,多半是胎位不正,只要把手伸进去……”
“不行。”黜置使冷静打断,“我去。”
说完了话,褚宴才想起自己保证过他们以后凡事都商量,又立时缓和了语气,补上后半句:“……行吗?”
褚宴虽然没给牛接生过,但也从龙肚子里掏过龙珠,从凤凰喉咙里掏过凤髓。
原理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系统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这个槽应当从何吐起:「…………」
宋汝瓷还是不放心,耕牛对农家格外重要,一头牛就是一家老小的生计,他有心和褚宴一起去,却又牵挂糖葫芦摊子。
恰好到这时候,夜无咎蹲了一整个白天,眼看着褚宴居然仗着“婚约”和仙子这样亲近僭越,怒气也彻底直冲泥丸,挣脱了裴照的阻拦,气冲冲直奔这个恬不知耻的世俗凡人登徒子。
“仙子!无咎冒犯了,有一事倘不言明,无咎如鲠在喉——”
夜无咎逼着裴照帮他写了一天的词,朗声念到这,忽然顿了下,张了张嘴。
没发出声。
……仙子看他了。
宋汝瓷见到他,眼睛微微亮了下,温声对褚宴说了几句话,就朝他走来,抬手作礼。
夜无咎一时竟有些手忙脚乱,咳了一声,忙着整理衣冠、规规矩矩还礼,看着那双明亮柔和的眼睛,把什么都忘在脑后:“仙子有事找无咎?”
夜无咎再忍不了褚宴,有意压这凡人一头,半炫耀半殷切:“遇了什么难处,只管说,但凡我血盟有办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天下之事,只要不上到九霄天,血盟都能有点办法。
就这一遭褚宴能比得上??
血盟少主很矜持,只恨今天没带扇子出来,不能唰地展开摇上一摇。
这么欢喜地等了等,就听见眼前的雪衣仙子问:“夜少主,喜欢吃糖葫芦吗?”
第102章 三天
夜少主确实喜欢吃糖葫芦。
但再喜欢吃糖葫芦的人, 连着几天每天十来根,也难免要吃伤,听见糖葫芦胃里就要反酸水。
夜无咎咬着牙关, 横了横心, 发誓决不能输给那人间黜置使:“爱吃!自然爱吃,我就喜欢这个, 一日不吃浑身难受。”
他说到这, 见仙子舒展眉眼露出欣悦亮色,忍不住也觉得高兴, 满心欢喜到连后来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没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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