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影子里雪兔忽然轻声问。
周既凛微怔,略微想了想,找出他能理解的描述:“坐一种类似地铁的城际特快轨道,是从这里出发的第七站,要四个小时。”
从没出过任何远门的Beta轻轻眨了下眼睛,露出认真思索的温和神情,不知听懂还是没听懂,默念一遍记下来。
周既凛问:“最近睡得好吗?”
烈性威士忌的气息通常侵略性强,很少有Omega能够忍受,但宋汝瓷似乎适应得很好,因为电梯下的冷风,还不自觉往他身边贴了贴。
“不太好……总梦见我变成了兔子。”
垂着睫毛的Beta说起这种私事就有点腼腆,轻轻笑了下,手指捻了捻袖口:“真的兔子,不会说话,只会吃胡萝卜。”
周既凛也去查了长耳雪兔的资料,看到了照片。
的确是种非常弱小、灭绝得完全不令人惊讶的脆弱物种,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照片又的确很可爱,又软又白。
看起来一只手就能握在掌心。
罩在连帽战壕风衣下的Beta说话声音很轻,因为电梯停靠的提示音就轻轻打了个激灵,被高大的Alpha警长伸手拢住,在背上抚了抚:“没关系。”
“变成兔子也没关系。”周既凛说,“弄个沙盘,你想说什么,就用前爪在上面写字。”
周既凛说:“我给你做胡萝卜泥,放很多白糖,你喜欢蜂蜜口味的是不是?”
仰着头的雪兔微微睁圆了眼睛。
周既凛低头,摸了摸他的背。
宋汝瓷还没把这个梦完善到这么远,眨了下眼睛,没忍住轻轻笑了,那点莫名萦绕的不安也散去。
……好像也是个不错的计划。
警服的口袋装得下兔子吗?
周既凛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只手依旧覆在他背上,轻轻抚摸,力道很舒服,恰好缓解了电梯下行的异样不适。
宋汝瓷站在影子里,耳朵放松地不自觉垂下来。
电梯停靠在一楼。
午休时间也恰好结束,执法记录仪自动开启,宋汝瓷很自觉地向后稍微退开,作为家属跟在周既凛身后。
他隐约察觉到仿佛有什么视线盯着自己和周既凛,下意识回头,看向家里的窗户,似乎有少年Alpha的影子在窗户后面一闪而过,定睛细看,又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错觉。
自从身体出现变化,这种被窥伺的感受就总是断断续续出现,不知道是兔子的天性过分敏感、会把一切风吹草动视为威胁……还是的确有什么人在看他。
宋汝瓷按住兜帽,没让耳朵露出来,把风衣的立领也竖起。
周既凛带着他上了警车。
……
警局要比想象中的更嘈杂和忙碌。
每扇门后都有愤怒暴躁的低吼,隔着墙依旧震耳欲聋,一整条通道的两侧都是简易收容屋,失去理智的猛兽、猛禽被暂时关在这里面,鉴别危险性和兽化程度,再分流到不同的收容设施。
宋汝瓷跟在周既凛身后,穿过走廊,走过一扇玻璃时,“砰”地巨响,钢化玻璃微微晃动。
是一头巨型猞猁。
几乎已经看不出人的面部特征,像是顶着个银灰色的大猫头,趴在玻璃上,有花纹的尖耳高高竖起,琥珀色兽瞳隔着玻璃盯住宋汝瓷。
粗壮的虎尾重重抽在玻璃上。
猞猁迅速逃走,窜入黑暗。
宋汝瓷也被周既凛单手护到胸前,淬金的虎瞳看着他,低声问:“还好吗?”
宋汝瓷听着他的心跳调整呼吸,抬起视线,点了点头。
这具身体的确相当容易受惊,但应激的程度似乎在减弱——随着他慢慢适应了耳朵和尾巴,基因的表达也趋于稳定,不会再因为巨响就无法动弹到那天夜里的地步。
周既凛注视着他的状态,微微颔首,把他领进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这里是档案区,有几十台堆叠着的电脑在嗡嗡运转,窗帘拉着,能嗅到轻微灰尘和木质地板的味道。
周既凛帮他摘下兜帽,握了握耳朵,还是柔软温热的。
“状态不错。”周既凛说,“看来你适应得非常快。”
宋汝瓷轻轻弯了下眼睛。
周既凛也摘下檐帽,露出虎耳,抖了抖,这里算是半高危区域,警员被允许适当兽化,不会被追责。
雪兔红玉似的眼睛轻轻眨了下,仰起头,看着那对毛绒绒的耳朵。
周既凛问:“想摸吗?”
宋汝瓷微怔了下,抿起唇角。
周既凛撑着桌沿俯下肩膀,把头低到宋汝瓷一抬手就能碰到的地方,Beta的手指清瘦苍白,力道远比Alpha和Omega更柔和,稍稍迟疑地触碰那只短圆的耳朵。
粗硬的银白短毛环绕明显的黑色中心斑,这叫“假眼”,是老虎用来迷惑竞争者和猎物的道具。
现在的周既凛放松,虎耳摸起来也并不硬挺,柔软的白色短毛裹着他的手指,能摸到一点烫手的触感。
“Alpha的体温通常比较高。”
周既凛解释,直起身,不再闲聊,打开电脑示意他坐在电脑前:“有人目击了和你们父母很相似的人,出现在国会山内部……这是警局允许被调出的监控。”
系统凑过来吃瓜,火速过了一遍那些照片,留意到角落里的一个灰扑扑的影子:「这不是谢灰??」
宋汝瓷查看照片,手指无意识轻轻捻着袖口。
周既凛看了看他的手,又抬起视线回到屏幕,低声说:“他们为谢重屿服务,做一些金融白手套的中间操作。”
谢重屿。
这个名字不需要特别介绍,猛兽联盟党的旧党魁,兽都几乎没人不了解。只不过几年前他卸任之后,就一直在被对手用各种借口调查,甚至几次出入监狱,不算多太平。
这也是国会山里颠扑不破的惯例,每个下台的党魁都会被对手针对、讨伐、被清算,要想彻底解决干净,少说也要十来年的时间。
在这个过程里,他们的家人、朋友、一切有相对紧密社交联系的同仁,都难免受到牵连。
周既凛等他看完这些照片,关掉页面,松开那只在掌心小过头了的白色鼠标。
宋汝瓷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瞬变兔子的怪梦。
“怎么样。”周既凛问,“有想法吗?”
年轻的Beta像是有些出神,垂着的睫毛眨了下,才醒过来似的抬起眼睛,迎上灿金色的沉毅虎瞳。
谢妄叫“周叔叔”,虽然多少有小孩子闹脾气的成分在,但其实也不算完全不合适——在宋昙白的记忆里,当初父母毫无预兆忽然离世,就是周既凛来处理的后续,安置的兄弟两人。
那时的宋昙白也才刚毕业上班,Beta的生长环境极为单一,如果缺乏长辈引导,就会出现很多不了解的信息差。
有近半年的时间,他都是在手机上给周既凛发消息请教。
“不太能确定……”宋汝瓷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更保守的判断,轻声说,“看起来很像,但当时的警是我报的,父母的——尸体,也是我帮忙抬走的。”
这段记忆的画面很清晰。
还没有彻底成年的Beta手在不停颤抖,但还是尽力维持镇定,把年幼的弟弟拢在怀中,遮着弟弟的眼睛,尽力学着大人的样子向警方致谢。
如果父母没有意外身亡,他们的生活就会完全不一样。
宋昙白不需要这么着急地彻底进入社会,打两份工来养家,也不需要把日常生活的每分每秒都榨出来照顾谢妄。
宋昙白本来也有自己喜欢做的事。
收在的仓库最深处的吉他已经落灰很久了。
……
周既凛垂着视线,看了他片刻,点点头,不再多说,只是把另一份打印好的资料递给他。
宋汝瓷以为是谢妄父母的其他信息,接过来打开,却微微怔了下。
是份新工作招聘。
驯兽员。
“我行吗?”已经几乎变成雪兔的Beta坐在椅子里,握着那份资料,仰起头,有些迟疑,“我还不太能完全压制应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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