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祉安问:“为什么?”
“……不准外人进,整座山都是私人产业。”盛锋吃力吐字,“你去了……也未必,能见他……”
褚宴并不住在褚家,盛锋是甩脱了监视的人逃出来的。
如今盛锋也没资格去见褚宴了。
徐祉安问:“褚宴住在哪?”
盛锋吃力喘息,他的伤口又裂了,肺部剧痛,喉咙里也满是血,还在艰难地继续说:“如果,发生冲突……”
“你的会所会关门,公司会被查封,你的个人资产也未必保得住……你可能会进监狱。”
徐祉安一动不动站着,身形冷凝,像是被这几句断断续续的话冻结。
徐祉安是个拼尽一切、不择手段向上爬的人,为了如今手里攥着的一切,什么都能做交换,舍掉良心,舍掉底线,里面甚至纠葛不清地吞噬进徐鹤安的血肉。
一切都像是这么被冻结了几秒。
徐祉安踩着那片刀伤,不加收敛地用力,血瞬间洇透衣物。
盛锋被抓着头发,艰难抬头,迎上仿佛阴冷漆黑、仿佛不透光的森然眼底。
“盛锋。”
徐祉安重复:“我问,褚宴他住哪。”
/
云破山。
褚宴洗净了手,拿过毛巾。
把宋汝瓷从摄影店带走,回到私人山庄,已经半个小时。
除了见到他时说的那句话,宋汝瓷就再没开口,安静地跟着他,上车、下车、进门,按照他说的,在灯下的那把椅子里坐着。
坐得很安静,很直,单薄脊背落下影子,从头至尾似乎连姿势也没变过,苍白手指微蜷着,始终规规矩矩放在腿上,仿佛在望着某处静静出神。
睫毛投落一小片阴影。
褚宴擦净手上的水,放下毛巾,走过去,揉了揉宋汝瓷的头发。
像是一具漂亮的瓷偶被唤醒。
淡色的眼睛微弱动了动,受什么看不见的线牵着,仰起头,朝他轻轻弯起。
褚宴低着头:“不认识我了?”
他比那些乱糟糟声色犬马的纨绔年长,身形很高,这样俯身时,投落的影子几乎完全罩住宋汝瓷。
他抱起宋汝瓷,把人带进卧室。
宋汝瓷的头颈随之后仰,手脚都静静垂落,随着褚宴的步伐轻微晃动,被放在床上,胸腔随着呼吸,徐徐微弱起伏。
“这是私人区域,不对外开放,不会有窃听、偷拍,没有别人。”
褚宴告诉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有知道。”
宋汝瓷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静静躺着,呼吸很浅。
褚宴伸手,拢住他的后脑.
清秀的雪白面庞随着力道轻轻侧过,浅色眼瞳望向褚宴,映出倒影。
褚宴说:“是我。”
宋汝瓷没有反应。
……
系统急得团团转。
这其实是个bug,现在支撑这具身体的只是托管程序——宋汝瓷自己的意识不在。
因为这个世界的能量骤然大幅度溢出,宋汝瓷在现实世界的身体有一定程度的修复。意识体只有一个,一旦在现实里短暂苏醒,自然就会暂时脱离当前世界。
宋汝瓷被拽出去了。
要是面对祝燃、盛锋、徐祉安那三个,起码还有旧数据可照搬,但褚宴本来和宋汝瓷没有交集。
在原本的剧情里,褚宴是后期的核心反派,要等宋汝瓷自杀后才会正式出场。
而褚宴这个“穆鹤的小叔叔”,绝非善类,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更是给盛锋和穆鹤这对“苦命鸳鸯”添了数不清的堵……最后因为行踪被意外泄露,终于恶有恶报,死于对手疯狂报复导致的车祸。
穆鹤那个惹了大祸的短信,以宋汝瓷的名义约褚宴出去,就是因为撞上的元素太多,险些直接触发了这么一条结局剧情线。
现在,这两个不该见面的反派,恰恰共处一室。
宋汝瓷静静躺着。
褚宴坐在床边,微低着头,看着无声无息的寂静人影。
褚宴通常不会涉足这个圈子,他和宋汝瓷的两次交集,都算是一时兴起——随手救了个人,又因为在收到短信时恰好闲着没什么事做,于是去对方说的地点看了看。
那是个挺高档的西餐厅,褚宴等了两个小时,牛排和汤都冷透到无法入口,天色从亮转黑,月亮攀上枝头。
他再联系宋汝瓷,想要问问对方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麻烦,需不需要帮忙。
电话打过去,却发现已经被拉黑。
——大学里很流行的整蛊游戏。
褚宴本来这么以为,但离开西餐厅后,紧接着就发生了不少麻烦事,花了他不少时间、精力才全部解决。
“只是找你来问问。”
褚宴摸了摸宋汝瓷的头发:“不用这么害怕。”
褚宴说:“闯了祸也没关系。”
这话不准确,毕竟还有个躺在ICU里自杀了好几次的褚家真少爷——褚宴还算得力的手下被这位穆少爷祸害得不成样子,添了很多乱。
所以医生治疗颈椎断裂的神经的手术就不太成功。
所以也不是谁闯了祸都没关系。
褚宴对宋汝瓷宽容,或许是因为人当初是他救的,也或许是因为这双浅色眼睛,他想一切或许有什么缘由。
或许有什么事,他不知道。
他想听宋汝瓷亲自说。
但宋汝瓷看起来不太好,比上次他们见面的状态更不好,褚宴蹙了下眉,他解开宋汝瓷的衬衫,看着瘦削过头的苍白身体,上面又多了很多细碎的浅痕。
大部分甚至像是摔伤——正常人很难有这么多摔伤,除非是个酒鬼,或者有什么平衡系统的疾病。
褚宴问宋汝瓷:“生病了吗?”
宋汝瓷在出冷汗,浅色眼瞳里的光芒很散,褚宴取出手帕替他擦拭,一片浅浅灰尘,宋汝瓷在外面走了很久。
褚宴其实不是在摄影店找到宋汝瓷的。
对褚宴来说,找一个人并不难,宋汝瓷离开暂住的地方后,去了很多地方散步。
宋汝瓷好像很久都没自由地在外面走过。
宋汝瓷去了家街边不起眼的小店,点了一碗龙须面,但并没吃下多少,因为发现老板家的小丫头趴在油兮兮木头桌子上被作业难哭,就去教小姑娘算数学题了。
宋汝瓷遇到了一群背着吉他、贝斯、单簧管,追逐着兴高采烈跑过的初中生。
宋汝瓷没来得及躲开,被他们不小心撞倒,为首的少年慌忙道歉,不停询问他受没受伤,要送他去医院。
宋汝瓷被他们围着,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轻轻弯起眼睛,很好脾气地摇头。宋汝瓷很阔气地自掏腰包,请这群小屁孩吃了他们垂涎三尺、准备凑零花钱去吃的街边烤串和大碗麻辣烫。
宋汝瓷摸了摸那把吉他。
宋汝瓷把这些小屁孩送上车,在公交站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后来等车的人渐渐多了,他就让出座位。
宋汝瓷去图书馆看了一会儿书,他学的是软件工程,这种学科在大众眼中相对生僻,所以那一片都很清静,大玻璃窗下只有那一个席地坐着翻书的影子。
宋汝瓷坐在书架下,戴上眼镜,翻了几本厚重的参考书,记下了几张便签纸的数据,拿出手机出门打了个电话,轻声和对面讨论、解释,援引参考,修正了之前某段实验的错误结论。
离开图书馆,宋汝瓷买了一支看上去很漂亮的棉花糖。
不过也不是自己吃的,不知道为什么,有影子一晃一晃地落在上面,五颜六色的蓬松棉花糖就飞速变成了一根光杆。
宋汝瓷最后在街边站了很久。
久到今晚的雨夹雪落下来,风吹得很凉,路人低下头、竖起衣领匆匆回家。宋汝瓷一个人站着,不停有人从他身边快步经过。
斑斓的灯牌落下绚烂光芒,把那双浅色的眼睛染得仿佛什么颜色都有。
宋汝瓷接了个电话。
那之后,宋汝瓷才像是忽然醒神,不再漫无目的地到处乱散步,拿出手机搜了搜,前往一家照相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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