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汝瓷把手盖在他的手臂上, 温声说:“不是我的血。”
谢灰透过头盔, 沉默着看了他片刻,抬起视线看向这条路的劲头, 又把油门拧到底:“坐稳。”
摩托车的轰鸣盖过猛兽咆哮, 冲出围栏的漏洞,冲过一片堆放建筑废料的空地, 钻进被屋檐和招牌遮蔽的小路。
黑压压的渡鸦群从那座“穹顶”里铺天盖地飞出。
“你要去车站。”谢灰沉默很久,低头问,“那安全吗,你知道去找谁?”
温润安静的Beta仰起脸, 点了下头。
宋汝瓷的体力条已经快要清空,每一点力气都得珍惜着用,能不开口说话,就尽量不要开口。
谢灰知道这一点,他单手操控摩托,空出的手摸出一只蜂蜜口味的能量条,咬开封口,递到满是咬痕的唇边。
靠在夺命狂飙的摩托车骑手怀里的雪兔慢慢眨了下眼睛,在香甜味道的吸引下凝聚心神,稍微舔了舔能量条,张开嘴,含住一点塑料包装的边缘,尽力吮吸吞咽。
谢灰小心翼翼地挤出那些能补充力气的糊糊。
他对路很熟,没用多长时间,就顺利到了城际特快轨道的车站。
车站旁的洗手间里,监控摄像头被小石子熟练地砸碎。
“鳞爪城,第七站下车,要四个小时。”
谢灰已经按照发的消息买好了票,把纸质票和代表Beta的免查证一并给他,又相当迅速地交换了两个人的衣服。
野兽和乌鸦都在疯狂地找兔子。
所以谢灰不能陪着宋汝瓷一起走。
谢重屿因为谢妄的事大发雷霆,要找那个惹祸的Beta算账,现在蜥蜴家族也在暴怒着疯狂找人,他要穿着宋汝瓷的衣服把这群人的视线引开。
谢灰跪下来,帮宋汝瓷把半旧的战术夹克的拉链拉好,整理好厚重的黑色连帽衫,戴上帽子,作战裤的护膝插槽里塞了把异常锋利的弹簧刀,裤脚仔细扎进战术靴,绑好了鞋带。
靠坐着的Beta朝他微微弯了弯眼睛。
谢灰拦住他,不让他多说话浪费力气,趁着上车的人多,扶着宋汝瓷慢慢走进车厢,坐在靠窗的角落。
勉强紧急包扎的手腕被轻轻握着,小心搭在膝头,又洇出点血。
谢灰皱了皱眉,时间已经不够重新包扎,他抓紧时间留下绷带和药品,又取出被体温焐暖的水袋,喂给他一颗抗生素。
苍白的嘴唇轻轻嚅动,含住药片,谢灰拢着他的后脑,帮他和着水把药吞下去。
汽笛声开始在站台回响。
“撑着别睡,到了地方就打这个电话。”
谢灰把一张纸条塞进宋汝瓷的口袋:“别信任何人。”
宋汝瓷慢慢眨了下眼睛。
谢灰从窗户跳出去,就地一滚,下了站台。
系统看着Beta青年利落套上那件破破烂烂的衬衫,戴上从谢妄私藏里搜出来的假兔子耳朵:「……」
必须得承认,从某种角度来说,谢重屿的暴怒好像也不是没有原因。
毕竟一个养子放着家产不要,跑到这里来包庇私纵逃犯,一个亲儿子马上就要成年了不肯回家,居然还私自偷偷做出这种没出息的离谱东西,还藏到自己卧室的床底下。
……
变态!
……
城际特快轨道里塞满了形形色色的Alpha。
Beta几乎只在本城市生活、工作,在地下管道里像是红血球一样日夜运行,Omega同样更倾向于固定居所,如果一定要出行,多半会选择飞机。
在轨道上飞驰的列车发出轻微嗡鸣,车厢也在微微震动,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倒退,从数不清的高楼大厦到人迹罕至的荒野。
宋汝瓷靠在不引人注意的后排角落。
大了不少的连帽衫一直遮过手掌,只露出苍白的手指,领口很高,能遮住大半张脸,漆黑的布料严严实实裹着因为脱力和应激微微发抖的身体。
谢灰的衣服相当厚重,有明显的作战服特色,一般的Alpha都这么穿,结实耐磨,也方便强悍过头的身体活动。
他独自蜷在靠窗的座位里,连帽衫宽大过头的兜帽压到眉骨,看起来像个自己出远门的少年Alpha。
系统忙着给他调节各项身体机能,不停和他说话:「感觉怎么样,还行吗,能撑得住吗?」
宋汝瓷抿了抿唇角,“嗯”了一声。
列车沉默着摇晃。
前排几个相当张扬的野犬Alpha正扯着嗓子大声吼听不懂的语言,边喝着劣质的烈酒,边撕咬还在不停滴油的烧鸡,油腻的肉香混着呛鼻的高浓度酒精味道,让兔尾不自觉地震颤。
斜照进来的阳光钻进兜帽,耳廓边缘薄薄的皮肤下,极度充血的耳缘静脉已经变成异常显眼的透红。
“啪”的一声脆响。
一个酒瓶掉到车厢地板上摔得粉碎,有人骂骂咧咧站起来,推搡着离他们的角落越来越近。
宋汝瓷左手握着电击器,右手慢慢摸向作战裤的口袋,指腹轻按住坚硬的折叠刀轮廓,力道压在大腿的肌肉上,立刻返出一阵剧烈的酸疼。
这是用力过度的爆发后脱力的表现。
酸疼缠着骨头,反而驱散了疲倦到极点的昏沉,换回一丝清醒。
宋汝瓷沉默地垂着睫毛,按着折叠刀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又有新的血透过纱布洇出,立刻有嗅觉灵敏的Alpha露出狐疑的贪婪神色,耸动着鼻子四处嗅闻。
系统火速搬出数据电风扇把整个车厢的气味搅乱。
在这些被搞晕了头的Alpha确定方位之前,宋汝瓷和系统合力,用新的绷带把伤处缠紧——系统看着勒紧过头的绷带,有点不放心,迟疑着建议他稍微放松一些,袖子足够宽松也足够长,再怎么也能轻松遮住。
但宋汝瓷却只是微微摇头,轻声在脑海里回答:「我想疼一点。」
系统愣了愣,没说话,变成小枕头托在他掌心。
劣质的高浓度酒精蜿蜒着淌过他们座位旁边的地面。
车窗映出微微失焦的湛黑眼瞳,窗外的阳光也像是晕染着化开,变成一大团粘稠的、白亮的蜂蜜,高大的异世界植株在红石上蔓延,渡鸦盘旋成密密麻麻的黑点,河水蜿蜒成刺鼻的酒气……系统忽然拽住他的袖子。
回过神时,才发现窗外没有河。
也没有渡鸦。
他们已经离开了兽都,现在是野犬县的地盘,这里的人对领地极为看重,渡鸦不会在没有许可证和提前申请的情况下贸然闯入。
他短暂地、难以觉察地,坐在这里做了个梦,这不是什么好现象,频繁的意识涣散多半是因为肾上腺素的作用开始消退。
宋汝瓷攥着那个暂时没有打开的电击器,尖锐的硬物硌在掌心,疼痛带来短暂的清醒。
车厢里的气味越来越混乱浓郁。
——也可能是因为属于雪兔的基因,随着他们的体力透支,另一部分基因也明显觉醒,宋汝瓷尽力稳住手臂,摸出系统紧急买回来的纯黑美瞳戴上,遮住了又变红的眼睛。
尼古丁的味道,烈酒弥漫的呛鼻气息,太阳照在皮质座椅上的古怪甜腻,野犬城上车的本地人不少,混乱到已经彻底无法分辨的信息素味道,有Alpha在大口撕咬着生肉。
有人走到他身边:“查票。”
宋汝瓷微微打了个激灵,凝聚心神,把车票递过去。
“兽都。”列车员是个猎犬Alpha,兽都以外的地方不严格禁止Alpha露出耳朵和尾巴,尤其这种城际列车,需要经常压制混乱的乘客,列车员也是个体力活。
猎犬Alpha一样有双不短的耳朵,垂在帽檐下,握着票据打量他:“去鳞爪城找人?”
兜帽遮住大半张脸的瘦小乘客轻轻点了下头。
一点柔软的绒毛随着这个动作溢出领口,又被什么东西迅速拽回去。
猎犬Alpha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却还是没多作追究——毕竟这些列车整天都在运行,每天都要塞进去几千号人,奇怪的又不止这一个。
可能是哪家叛逆期的骑士查理王小猎犬离家出走了吧。
列车员把车票还给他,好心提醒:“等到了鳞爪城就天黑了,你记得下车,不要睡过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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