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汝瓷弯起眼睛,轻轻揉他的脑袋,也给他夹了条小黄鱼,拆掉鱼刺。
宋厌喜欢吃鱼,但不会挑刺,看着那只手只是握了双乌木箸就有条不紊将刺挑的干干净净,不由睁大了眼睛。
为了答谢宋汝瓷帮自己拆鱼刺,努力想当大人的幼年主角也忙个不停,一直给宋汝瓷夹菜,直到那只小白瓷碗里的菜已经堆到满满当当。
——相比之下,褚大人那边凄凉得不是一星半点。
黜置使埋头,自己夹菜,自己吃饭,自己拿看不见的法力悄悄去扯司星郎的袖子。
没成功,恰好宋汝瓷抬手,给宋厌的小杯子里倒了些冰镇甜酒酿。
这是新开发的饮品,打算等天气再热些,就和糖葫芦一起卖的,但因为有酒,小孩子不能喝太多。
宋厌学着宋汝瓷,规规矩矩长身跪坐,双手拿着杯子,说了声“饮胜”,一大口灌下去,很快就视线迷离脸上通红,迷迷糊糊一头栽倒。
褚宴抬手,护住了幼年主角的后脑勺。
宋汝瓷抿了抿唇,垂着睫毛,眼睛里浮起些笑影,要脱下外袍替宋厌盖上,握着系带的手指被轻轻拢住。
微凉的瓷白手指顿了顿,睫毛也轻颤,只是依旧垂着,并未抬起视线。
宋汝瓷跪坐着,清瘦肩背在布料下挺直,几乎能看见蝴蝶骨的轮廓,头颈微垂,弧度像月下的鹤。
“我送他回房。”褚宴轻声说,“你坐一会儿,今晚暖和,月亮又好。”
说完,褚宴就抱起宋厌,回了卧房安置。他动作很快,回到院子里时宋汝瓷仍旧那样坐着,仿佛出神,月色在瓷白颈间浮起淡淡光泽。
像尊无瑕的玉人。
褚宴心头迅速腾起不安,快步过去,半跪下来扶住瘦削肩膀,确认那双眼睛还在微微眨动,才松了口气。
他看自己的饭碗,发现星官大人把吃不下的饭菜全悄悄扒了进去。
再看睫毛,眨得频率比平时快,像扑扇蝶翼,振翅欲飞。
褚宴忍不住笑了,摸了摸柔顺的头发,轻声问:“吃不下?”
那还一直纵容宋厌往碗里夹菜。
没见过这么宠小孩的。
宋汝瓷在很认真地和他生气,不说话,耳廓红了红,抿着唇低头伸手,去拿筷子。
这只手也被握住,褚宴柔声道歉,哄他是自己不对,简直大胆,怎么能污蔑司星郎自己吃不下就悄悄塞进别人碗里:“生气归生气,靠我一会儿好不好?你身子不好,这样累着,又要病了。”
宋汝瓷其实也不太擅长生气,被他温声细语哄着,那点绯色更浓,叫那只手揽过肩膀,靠在温热颈窝。
褚宴很快就吃完了那一碗饭菜,一粒米也没浪费,等放下碗筷,发现那双深蓝覆霜的柔软眼眸垂着,正望向自己衣领下胸膛上的几道天火燎痕。
青霄子没什么能耐,不难对付,稍微有些凶险的就是盗丹时的天火,炽烈异常,非肉体凡胎所能承受。
“星官大人还看这个?”褚宴整理衣襟,低头轻声同他开玩笑,“多失礼。”
宋汝瓷轻声说:“你拿药箱来,我给你上药。”
褚宴不想让他管这个,刚要摇头,迎上那双眼睛就一怔,后知后觉想起他们正冷战闹别扭,于是索性将宋汝瓷轻轻抱起来,去拿放在卧房的药箱。
宋汝瓷用指尖沾了翠绿药膏,往那几道伤痕上抹,力道很细致,只有清凉舒适,没有半点多余的疼痛。
褚宴要谢他,低下头时看到红透的眼眶,怔了怔。
“怎么了?”褚宴连忙拢住清瘦肩膀,“还生气是不是?我知错了,今晚我睡院子,别恼了,好不好?”
两人本来是各有各的卧房的,宋厌跟着宋汝瓷睡,有张小榻,可以搬去和宋汝瓷的床榻挨着,宋厌很喜欢。
今天宋厌喝醉了,褚宴怕他梦里折腾,于是把宋厌抱去了自己的房间。
这就只剩下一张榻可睡了。
宋汝瓷摇头,抬手按上褚宴的肩膀。
他的力气虽然不足,但褚宴从不和他较劲,察觉到那只手的力道,就顺势躺下去。
“你在房里睡。”宋汝瓷说,“你受了伤,应当好好歇息……靖之。”
褚宴应声,凝视着他,瞳孔很深,仍握着他垂落在身旁的一只手。
“我不喜欢你为我冒险。”宋汝瓷垂着睫毛,“我……很生气,你去冒险,不和我商量,受了伤,我在生你的气。”
他第一次这样完全清晰地表述自己的情绪和想法,褚宴怔了下,撑坐起来,迎上那双眼睛。
“我要生你一晚上的气。”
宋汝瓷说:“今天晚上,不让你亲了。”
第101章 没有
褚大人:“!”
晴天霹雳。
系统在院子里无聊地吹蒲公英, 忽然看到宋汝瓷推门出了房间,只是迈出一步,就被匆忙追出的人影握住手腕。
褚宴握着那片冷白不松手。
宋汝瓷抬头, 望着他, 眼睛里微微软了:“回房吧,时候不早了,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是我不好, 我知错了。”褚宴轻声问,“罚别的好不好?”
他一边试探着问, 一边轻轻抚摸宋汝瓷的头发,星辉下长发柔顺, 泛起银色光泽, 深蓝眼瞳里也又有霜色流转。
宋汝瓷的身体状况复杂, 必须要格外谨慎。今晚不能亲了自然是晴天霹雳, 但就算有个人出去睡, 也该是他, 宋汝瓷才更该好好歇着, 一点伤算什么……
衣衫不整的黜置使立在门口, 几次欲言又止,揽着清瘦腰身, 不愿松手。
宋汝瓷并不拒绝他的动作, 只是静静望着他,这样看了一阵, 才又微微摇头,帮他整理衣襟,将衣带也系好。
宋汝瓷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掌心柔软, 却很冰凉,冰得硬揍仙人的凶星微微一颤。
“你没有听进去我的话。”宋汝瓷说,“靖之。”
宋汝瓷望着他:“等你明白了,我们再说别的。”
这次褚宴真的站住。
他不再阻拦宋汝瓷出门,只是站在门口,垂着视线出神思索,又隔着衣襟,按了按那些天火灼痕——如今每一道都被精心涂了药,沁凉舒适。
宋汝瓷给它们上药的神情浮入脑海。
不止是这个,还有他和商云深千钧一发就要动手时,推开门的宋汝瓷。
还有院子里,将他拦住,仰头说出“还望仙长少插手天道人寰”的宋汝瓷。
宋汝瓷给他的伤涂药,淡白眉眼垂着,睫毛轻颤,眉心蹙得很紧,像是也在跟着疼。
司星郎的手本来是只拿星盘的。
被褫夺了星官之位、逐出司天监的司星郎,依旧能召唤星霜之力,甚至能禁锢仙人,慑退那意图不明的商云深。被举族流放的家主,只身一人千里跋涉,也护得住宋厌这么个四方觊觎的小孩子。
宋汝瓷绝非任人糊弄的和软性子。
宋氏家主从来都不需要庇护,温润柔软下,藏着比任何人都凛冽的剑意。
褚宴回过神,院子里已经空空荡荡,浴房的灯亮着,里面又有水声。
/
就这么到了天亮。
反省了一宿的褚大人孤零零,帮忙出了糖葫芦摊,帮忙拿法力剖了所有山楂核,帮忙熬了糖。
凡做生意,全免不了起早贪黑。
此刻天还只是蒙蒙亮,槐树下烟气袅袅,太阳未出,风还颇凉。
宋汝瓷拿了一串糖葫芦,刚蘸过糖壳,看褚大人忙个团团转、差也不当公门也不去,仿佛打定了要在糖葫芦摊子耗上一整天:“衙门里没事吗?”
褚宴脚步一顿,苦笑了下,低了头认错:“是我胡编乱造,星官大人,不提这个了好不好?”
他低头,望着清澈的霜蓝眼眸,握住那只手,摸出一块狼头腰牌放上去。
“我是京里来的黜置使,来此地查案的。”
褚宴老老实实承认:“怕你不肯让我同你合住一个院子,情急之下,才对你说我是此地衙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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