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傅蕖,战死崇天城。】
【弟子齐悬玉,战死魔域。】
【弟子章以弦,战死梵镜。】
【弟子邱今,战死凡尘谷。】
【弟子陈慕律死于神邪剑下,身殒魂虚,不入轮回。】
【弟子孟长赢坠于无名崖前,粉身碎骨,跃升化神。】
粉身碎骨,不入轮回。
薄薄的书册啪得一声掉在地上,陈慕律战栗着,遍体生寒。
一切都和剧情中一模一样。
系统叹息了一声:【宿主,你有没有想过……这才是孟长赢应该走的路呢?】
他应该被折辱被暗算,应该粉骨碎身,应该历尽万难后涅槃重生,因为那是他作为主角的宿命。
陈慕律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洞外侧的雨终于停歇,久到他的手终于不再那样大幅度地颤抖。
他胡乱收拾了东西,最后才将那把黑曜石短匕握在手中,慢慢地靠近孟长赢。青年和衣睡在旁边,面容平和冷淡,对即将到来的灾祸浑然不知。
陈慕律的手又开始抖了。
他按住颤抖的右手,才发现不止是右手,他整个人都轻颤着,包括那颗摇摆不定的心。
落地的匕首正好掉在了衣衫上,只发出了很轻很轻的闷响。陈慕律佝着身去捡,视线瞥见了衣料中显眼的一抹金色。这样夺目奢靡的东西,一看就不是孟长赢的风格。
陈慕律缓缓拨开层层叠叠的衣衫,拾起了藏在深处的锦囊。金缕勾线,牡丹织锦,是他的香囊。
以因为经常丢三落四的,这样的锦囊香包陈慕律储物戒里还有一大箱,所以他没什么印象,也不知道这只香囊是什么时候掉的,更没想到居然被孟长赢捡了去。
锦囊瘪瘪的,陈慕律一摸,隔着两层薄薄的锦缎料子还是摸到了什么东西,让他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心慌。窥了一眼孟长赢的睡颜,他还是拆开了那个锦囊。
几瓣白梨花瓣,两张很薄的纸。
其余什么也没有。
每张纸都折了两折,工工整整地叠在一起。两张纸都很平整,但其中有一张有明显被揉捏的痕迹,像是被人重新压平了,只留下折痕。
即使是在昏暗的洞穴里,这两张单薄的纸也依旧泛着金光,熠熠生辉。
浮光寺特有的金签。
锦囊,梨花,签纸……浮光寺前的记忆翻涌如潮,将他彻底吞没。
「他会从得到高僧慧空手中得到一个机缘锦囊,等到深陷秘境、命悬一线时,他打开锦囊得到了预示,不但绝处逢生,还驯服了秘境中沉睡多年的古剑。」
这个锦囊,到底是当时他随手丢在梨花树下的那一枚,还是传闻中承载着生机的锦囊呢?
陈慕律将锦囊攥在手中,他忽然很想笑,可惜眼中干涩,不自觉地渗出泪来。
【悲心不悔得从道,】
【崇愿误许弃置身。】
被他丢在渡厄山的那张签纸好好地叠在属于孟长赢的那一份上,带着很淡的梨花香气。
他终于看清了属于孟长赢的签文。
【玄机初逢错天命,】
【虚魂难渡自归程。】
第121章
签纸很薄, 从手中飘落时,像一只孤单的蝶在空中打着旋,虽然舍不得离开这片天空,但最后还是要坠落。
纸蝶轻轻坠下, 落在了孟长赢的掌心。
“怎么了?”
刚睡醒的青年嗓音低哑, 带着一点含糊, 没有平日那么冷淡, 反而多了几分本不存在的温和。
陈慕律急忙侧过身子, 下意识把香囊和签纸都藏在了身后:“没、没什么?你怎么忽然醒了?”
“路屏山发了很多消息,吵醒了。”孟长赢没有计较什么, 抬手将手里那张签纸也递给他,坦然得不像话,好像那个偷藏香囊和签纸的人不是他一样。
陈慕律撇了撇嘴,将香囊重新收好,随手丢进了孟长赢怀里。
眼前的倒计时还在不停地走着,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从袖中摸出了玉令。
最近的消息在一天之前。
倾月宗和临音阁等人都找到了暂时的安全地, 华京众人在春浅的指挥下藏入了南山附近,监视着崇云门的一举一动。
周仲羽还要靠机缘灵力解除蛊毒,他们没有果然没有离开, 而是中途折返, 在南山洞穴内安营扎寨了。
那群黑雾人……始终没有消息。
陈慕律蹙着眉, 斟酌着开始给他们回消息。
但出乎意料的是, 他发出的回复全部失败,无一例外。
华京仙境的信号断了。
孟长赢穿戴好一切时,陈慕律守在洞口,正对着玉令发呆。
“怎么了?”他走上前, 轻轻揽住陈慕律的腰。
对方罕见地没有拒绝,顺势转过身来,求助地盯着他,声音都打着颤:“孟长赢,出事了。”
华京仙境的玉令技术领先三域,基本上没有出现过这种断联的情况。这样彻底的断网,明显是从根本上被破坏了。
“雪城的玉令通讯玉器,藏在雪原深处的千年寒冰之下,不可能轻易被破坏……”陈慕律说不下去了。
孟长赢点了点头:“所以,是华京京都总部的总通讯玉器出了问题。”
每一块区域都会有专属的通讯玉器保证华京玉令的运作,即便是该区域的专属玉器有损,总部玉器也会代为运作。
出现这种情况的唯一解释……
陈慕律喃喃道:“是京都遇袭。”
为了筹办仙盟盛会,现在华京的所有人手都集中在北部雪城,整个华京京都正处于一个守备空虚状态。
有人在声东击西。
只是秘境与京都,到底哪一个才是他们的真正目标呢?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了。”孟长赢当机立断,将整个洞穴伪装成了无人来过的样子,拉着陈慕律立刻往外撤。
他们现在在秋池山山西的一座陡峭山峰上,只要攀爬到山顶,便能看清整个秘境。
一场倾盆大雨过后,毒雾正在逐步消散中。熹微晨光自云雾中透出丝丝缕缕的光亮。
陈慕律慢慢地跟在孟长赢身后:“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往山上走?”
“我出发之前和师姐确认了很多细节,雪参草就在这座山上。”孟长赢走在前面,时不时清除着路上的杂草。
“居然是这里?”陈慕律心不在焉地扭着衣角,“我还以为是之前跑到哪里算哪里。”
孟长赢腰间的铁剑飞起来,绕着陈慕律嗡嗡嗡地抖动着,很是不服气的样子。
陈慕律看不懂:“它在干嘛?”
“给你扇风。”孟长赢不动声色道。
铁剑抖得更厉害了,不过轮到孟长赢被他围着抗议,一路上都不消停。
陈慕律跟在孟长赢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点弧度,又很快绷成了一道直线。
衣袖堆叠下,他手中的黑曜石匕首冰冷,一股极寒的死气在那匕首上一刻不停地翻涌着,顺着他的袖口一路向上,陈慕律多多少少也受到了一些影响,胸膛中激荡着阵阵烦躁和不安。
视线中的郁郁葱葱的森林变幻成了危机四伏的泥沼,他一步拖着一步,不知何时,双腿已经深陷淤泥之中。
陈慕律绝望地喘息着,疯狂尝试着想要自救,却在百般挣扎中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沉入了泥沼深处,被那浑浊不堪的沼泽慢慢地吞噬着。
他抬眸,孟长赢的身影浮现在眼前,青年站在岸上,背对着他。
陈慕律张开嘴,始终喊不出孟长赢的名字,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去,看着孟长赢慢慢回头,弯下腰,真的拉住了他。
然后,他看见孟长赢用一种极其哀伤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你要杀我吗,师妹?”
他左胸前有一道血窟窿。
陈慕律颤抖着,手中冰冷一片,那把短匕唤醒了他的理智。
还好,只是幻觉。
他们已经到了山顶。
“怎么了?”孟长赢回过身来,关切地望着他。
陈慕律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没事。你采到雪参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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