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何衔枝腰间的手骤然箍紧,律乘雪不可置信,显然在去北部雪城这大半年里他依旧还没接受何衔枝心中最漂亮的人是陈慕律这个残酷事实。
心裂成了两半,律乘雪一边因为何衔枝的回答崩溃,一边还要冷眼看着那少年在他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勾搭陈慕律。
而后者懵懂地听着那死小子说小话,欲盖弥彰地抿着唇低头,全然不知自己耳后已然烧红一片。
昳丽青年冷下脸,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咔的一声,他手里的玉扇碎成了好几段。
“那是谁?”律乘雪屈尊降贵地开口。
借着青年身上宽大的衣袍遮掩,何衔枝的手悄悄绕上他的腰,安抚地拍了拍律乘雪:“边上那位是大小姐的师兄,如今的凌霜榜榜首孟长赢。”
律乘雪挑挑眉:“哦。”
又是噗的一声。
何衔枝低下头,看着一道灵气在他掌心凝聚,瞬间便把那破扇子烧成了灰烬。
律乘雪笑得漫不经心:“原来他就是那个被捡回来的剑骨啊。”
何衔枝:……
手上烧的是三万灵石一把的玉扇,心里想烧的是当着人家哥哥的面勾搭妹妹的小师兄。
不远处,沈青云已经在试炼场上完成了开剑,沐魂钟响过一轮,皓月仪典也走向了尾声,接下去便是内门比试的抽签环节。
气氛一松,观礼台上的各宗使者已经开始相互走动,还有不少人向律乘雪敬酒。
“公子……您收敛些吧。”何衔枝抽回手,腰间重到难以忽视的力道让他与律乘雪贴得极近。
他本没有资格与公子同席,但方才律乘雪一定要说自己没力气睡不够,半拉半扯地把他按在身边坐下了。
大庭广众之下,何衔枝不好挣脱,只能硬着头皮当个尽职尽责的“靠枕”。
不少隐晦的目光都先后落在了华京仙境的位置上,好巧不巧,他们正对面坐的便是倾月宗的长老,一整排八个人里有六个鹤发老者。
何衔枝一抬头便会对上那些几位的视线,有温和也有轻蔑,后者更多。他虽然不怎么在意外界的评价,但是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影响了华京仙境和律乘雪。
只不过律乘雪充耳不闻,手上动作不停,轻轻摩挲着他腰间那块软/肉/处。
“别急啊吱吱,”他笑着,凑到何衔枝耳边低语,“钓鱼就得有些耐心,需得等上一等,鱼……”
“乘雪啊,好久不见了,陈师兄和律家主如今可好?”
余光瞥见对面抬起的杯盏,律乘雪在他耳边补完了这一句话:“那大鱼才会上钩。”
他慢慢悠悠直起身,示意何衔枝给他斟酒。
何衔枝不明就里,但乖乖照做。
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亲昵,对面敬酒的许长老面色僵了僵,手上端起的酒杯也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家母家父一切安好,只是……”律乘雪笑了笑,举起杯在空中荡了荡,“还未过问您姓甚名谁?”
“这位是许颂明许长老。律师侄,在座各位长老都是看着你父亲长大的,你久在华京,自然是不太清楚。”一旁的孙长老笑得慈祥,好像对面坐着的是家中无理取闹的小辈一般,“这是还是你头一次参加皓月仪典吧?昔年你父亲便站在第一排,作为倾月宗首徒在阵前开剑,细细想来,那已是三四百年前的事了。”
律乘雪挑挑眉:“孙长老,您老身子还硬朗啊。居然还没退位让贤?”
孙长老并不受影响,依旧笑呵呵地看着他:“我不要紧,只要能为我宗弟子多遮风挡雨一日,我便心满意足了。”
许颂明也唏嘘到:“乘雪师侄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到时候让慕律陪着好好逛一逛,倾月宗虽比不上华京繁华,但胜在灵气充沛,风景甚佳。”
“是啊,倾月宗有如此美景,我太久不来,都记不太清了。”律乘雪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真诚无比地看向孙长老,“还好啊,您还是一如既往的表里不一,让我倍感亲切。”
许颂明拧着眉:“律乘雪,你放尊重些!”
“怎么,我那句话说错了?”律乘雪勾起唇,锋芒毕露,“没记错的话,上一回我送我妹妹来倾月宗时候,长老们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华京仙境是蛮夷之地,教养不出可用之才’之类的混话,怎么现在又变了脸?”
他话说得很不留情面,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但到底在座的各位都是老狐狸,其他几人都纷纷插科打诨,想把这事情糊弄过去。
一旁的孙长老脸上已黑如墨色,闻言不住地冷哼:“难道你律乘雪教养就很好吗?在仪典上公然与人拉拉扯扯,有辱斯文,不愧是华京仙境的教养。”
“啊,忘记同各位长老介绍了。”律乘雪淡定地拉着何衔枝,“这位是青鸾何氏的何衔枝,如今替我掌管着华京仙境在南部所有的生意。”
一直没有开口的谢掌教抬起头,笑着缓和气氛:“原来是碧仙坊的何老板,真是青年才俊。”
律乘雪笑道:“他还年轻,做不好事,今日带他过来也是因为一桩差点烂尾的生意。小何老板,当着大家的面说说吧,倾月宗的长老们德高望重,自然会秉公处理的。”
何衔枝应了一句是,起身向对面席位上行了一礼:“上个月初,许长老之孙许柏在碧仙坊欠账共计一十三万二百五十枚上品灵石,还款期限一个月,现已逾期三日。听闻许长老罚了他紧闭?您的家事我们无意插手,但这些欠下的赌债——”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冲着对面那群长老露出一个温和无辜的笑容,“是灵石现付,还是法宝抵扣?”
许长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是知道自己孙子不成器的,却不知道那混小子还沾了赌,一赌还欠了这么多!
各宗来使都还在场,众目睽睽之下,何衔枝的话如同把他的脸面丢在地上狠狠地碾上了好几脚。
况且他许颂明一向是看不清华京仙境这些人满身铜臭,可现在就算是杀了许柏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他也拿不出这么多灵石!
他勃然一怒,拍桌起身:“你们华京仙境欺人太甚!这什么可能?”
何衔枝淡淡地看着他:“字据在此,抵押之物是倾月宗弟子月珠。”
借条和抵押物一出,满堂寂静。
在座之人谁不知道,月珠是倾月宗弟子的身份象征?这下是真捶死了。
许长老抖着手,指着那带有许柏灵气的白色月珠,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此言差矣啊,许长老。”律乘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做生意嘛,就讲究一个‘诚’字,我想您肯定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贵公子必然也不是故意不还的。不要紧,您当场帮他还了就是了。”
青年手中又变出一把玉扇子,哗啦一声打开遮住了半张脸,扇前比出‘一’的手势:“我做主,帮您抹个零头,只收您十万灵石便好,也支持法宝抵押。”
许颂明目眦欲裂,心中已是把律乘雪和何衔枝咒了几百个来回。他们华京仙境唯利是图,居然连当众要钱的流氓行径都做得出!这两人一唱一和,把他架在火上烤,逼他掏钱,明显是故意的。
可这么多人看着,他若是拿不出来,以后还有何颜面当这个长老?
他侧目去看身旁几个同盟的长老,以孙长老为首的几个老东西全都故意避开了他的视线,一看便知道是都打定主意要袖手旁观了。
“好!我赔给你。”许颂明一字一顿地说着,在储物袋中翻找起来。没过多时,他便掏出了一件金光熠熠的极品法器。
许长老肉痛地将那法器丢给对面:“可以了吧?”
何衔枝一丝不苟地接过那件法器检查:“中上品质,有使用痕迹,这最多只能算八万。”
“何衔枝,你别太过分!”
“小何老板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他年纪小性子直,长老莫要怪罪。”律乘雪笑得挑衅,“还差两万上品灵石,长老打算用什么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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