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玢承为人谨慎小心,在私下里发展了不少的暗线。即使有许颂明的突然搅局,他留的后手也保住了世家的优势。
“我众敌寡,已是占尽了优势,可若是人心不齐,再好的局面也会被扭转。”贺兰蓠叹了口气,“好在孙师叔深谋远虑。”
“多亏了长老,”翟长老松了口气,“不然这一遭还真要如许老东西的意了!”
“是啊是啊,幸好有孙长老。”
孙玢承笑了笑,给心腹递了个眼神,灵力一转,皓月榜上晋级的二十位弟子都出现在水镜之上。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那几张青涩的脸:“木已成舟,晋级一事再无回寰之地。但最后的赢家是谁,真不一定。”
一切只看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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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之前,总是一片诡异的宁静。
晌午过后,碧仙坊传信,请陈慕律下山一趟。
“什么叫这几天都留在这里?”
陈慕律唇瓣动了动:“三哥,我晋级了,明日还有比赛呢。”
“我知道,所以你弃权吧。”律乘雪嗯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我记得倾月宗的门规上有写,只要还没站上试炼台就能退赛。”
陈慕律皱眉:“凭什么要我现在退出?”
“如果你想死,就去参加。”
律乘雪笑意盈盈,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不用想也知道这场乱斗肯定会发生什么大事。
“可这是我自己抢到的席位,”陈慕律扯了扯嘴角,“我还挺想去试试看的。”
“你想多了,这不过是一场等价交换罢了。”律乘雪懒懒地扇着风,眼皮都不带掀一下,“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好运到一直抽中轮空签吧?”
陈慕律冷下脸:“我知道。”
律乘雪垂眸低笑:“哦,那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串通贺兰家煽风点火,激化矛盾,又借许颂明之手促使其内斗,让世家自乱阵脚。也知道你们在浑水摸鱼,乘机拔除世家埋下的其他钉子,肃清宗门。”
不论是贺兰蕴还是贺兰蓠,都是他们的暗棋,贺兰家早已经站在了凌阳峰这一边。上一回学宫考核的时候,估计就是贺兰蕴把师子昌作弊的事情透露给了孟长赢和路屏山。现在他哥哥作为长老,则在世家高层里斡旋。
“而且,让孟长赢藏拙,是故意想给路屏山铺路吧?”陈慕律讥讽地勾起唇角,“他们想要造神,你们就帮了他们一把。”
明明是个问句,他的语气却没什么起伏。
世家已经尝试了许多年了,也失败了许多年了。
他们想要再造一个属于世家的剑修“天才”,一个能赶超陈儒的少年天才,偏偏现在的世家子弟尽是碌碌无为之辈,算来算去,这份渴求便落到了路屏山头上。
出身显贵,师从名门,三十岁未到便已经走到了金丹后期,为人狂傲但风骨铮铮,还有剑痴这个名头加持,拉拢他,便是拉拢整个路家和万书阁一方势力。
况且他如今一路高歌猛进,霸占皓月榜榜首多时,而其他世家候选人却狼狈出局,连晋级名额都没捞到。
于情于理,路屏山都成了世家唯一的选择。
陈慕律深吸一口气:“这一步棋里,最关键的不是孟长赢,而是路屏山。”
最重要的是要利用路屏山和万书阁的势力吊着世家,然后出其不意,趁其毫无防备之际一击制敌。
律乘雪笑吟吟地望着他,面上不见一点意外之色:“既然知道,那就更应该安分些,这些事我们大人还能处理,你安安心心在洞府里住着就是了。”
“可我是剑修。”陈慕律面无表情,“我的剑没有见过血,难道一辈子都要这样吗?那我还不如不当这个剑修。”
“大小姐,眼下正是紧要关头,保不齐那些人就会狗急跳墙。”何衔枝忧心忡忡地劝他,“三公子和沈堂主只是不想您受到任何伤害。”
所有人都这么说,所有人都瞒着他。
陈慕律抿着唇:“我只是想帮大家一次。”
律乘雪手上的扇子啪地一下合拢:“小慕,我们不缺这一次。”
“可三哥你也很清楚吧,这场乱斗我必须去。”陈慕律抬起头,目光灼灼,“如果华京仙境的少主都不敢参加乱斗,等到事发之时必然会有人攀咬华京,那之前的安排和打算便都泡汤了!”
一旦事情被摆到明面上,就不再只是倾月宗内部的问题了。届时,华京仙境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能让他们正大光明插手的理由。
陈慕律垂眸:“只有我去,这场戏才能补全。”
比如少主受袭。
“小孩子家家的谁让你乱来了?”律乘雪面上笑意尽失,“来倾月宗一年不到,你都学会先斩后奏了。陈慕律,你翅膀硬了?”
见他冷了脸,何衔枝急得想拦但没拦住,只能扯了扯律乘雪的衣角,企图让他少说几句。
陈慕律沉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律乘雪定定地看他:“陈慕律,家里只希望你活得潇洒自在,于修道一事从不强求,不然也不会纵着你无法无天,做出那么多混账事来。”
“那便再纵我一回吧,三哥。”
陈慕律眨了眨眼,水光蒙在眸中,“有些事,我也想自己去做。”
昳丽青年似乎是气上头了,故意扭头用侧脸对着陈慕律。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拉锯了好一会儿,青年冷着脸从储物戒中拿出枚木铃铛丢给他。
“幻樨铃,挂着防身。”
陈慕律眼睛噌的一下亮了:“三哥!”
他这是同意的意思?
“别惹事。”律乘雪顿了顿,语气缓了缓,“也别怕事,有三哥在,不会让我们小慕受委屈。”
……
水晶帘晃荡,陈慕律已经离开了。
何衔枝从西侧那扇半开的窗伸出手,口中念念有词,不过说的不是人言,是特有的鸟族通语。
一道巴掌大的青色法阵在他手边展开,光芒掠过,一只灰扑扑的信鸽从那传送阵中飞出。
何衔枝不动声色地将信鸽腿上绑着的信筒取下,转身送到律乘雪手中。
何衔枝:“是家主的信。”
律乘雪用灵力解了信筒上的封印,拿出藏在其中的一张拇指大的纸片。他食指一点,纸片在灵力的催化之下骤然变大,显露出其中真正的信息。
青年盯着那张洒金花笺,轻轻啧了一声。
“吱吱。”他冲何衔枝挑了挑眉,“他们好像都把我当成那个坏人了呢。”
见何衔枝懵懵懂懂地看着自己,律乘雪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把花笺递给他。
何衔枝下意识地伸手接过。
花笺上是律风尽的亲笔,只有三个字:
【让她去。】
“就……没了?”何衔枝求助似的抬眸看向律乘雪,后者伸手从正面圈上了他腰。
律乘雪弯腰,埋头贴着何衔枝。他闭着眼睛,神色安详,似舟归港。
“堵不如疏,其实让大小姐去试试看也好。”何衔枝犹豫着,轻轻抬手抚上律乘雪的发丝,“家主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必不可能是在责怪您。”
律乘雪勾了勾唇,抱得更紧了:“我知道,妹妹长大了。”
旧债新仇,唯有自己去讨才最痛快。
第81章
烈阳高悬。观礼台上人满为患, 校场周围挤满了围观助阵的同门弟子。
沈青云领着一众长老上了台,自己代替掌门坐在最顶端的位置上,与所有人一同见证皓月榜榜首的诞生。
沈青云冷淡地点了点头:“开始吧。”
校场正中央的试炼台扩大了好几倍,二十名弟子绕台分列, 一片暗流涌动的沉寂。
云端引下一道凌冽剑气, 自中心荡开, 沐魂钟震开三响, 台上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大变。
陈慕律落了单, 转身四下搜寻着沈椿龄和孟长赢的身影,却看到以翟怀仁和方见缘为首的四五个弟子已经聚在了一处, 提剑便迫不及待地攻向了落单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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