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泛金双瞳里,倒映出孟长赢的背影。
第59章
苔云镇, 碧仙坊。
赌仙石的风还没吹下去,新一轮的押宝已经开了盘。学宫大考正热,宗门大比在即,连带着最近的赌场里都开了盘, 还引得不少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轮番下注。
碧仙坊赚得盆满钵满, 直接在坊内新修了二层的包间, 还顺道在边上开了个酒楼, 连着人酒菜钱都一并赚了。
酒楼一层, 人头攒动,不止有散修和外门弟子会关顾, 还有不少其他宗门的新面孔。现在学宫武试文试都考完了,就等着出榜,许多弟子都放了假,往来间甚至还能看到不少出来放松的内门弟子,腰间挂着的月珠碧绿如翠。
角落里,一群外门弟子聚在一处,酒过三巡, 正聊得起劲。
褐衣男子叹道:“这次凌霜榜,你们投得谁啊?我看后头还专门为了这个开了个赌盘呢,争得那叫一个激烈啊…… ”
“欸, 现在最多人押的是谁啊?”
“最多的是九花, 还有……”那人压低了声音, “也有不少人押那位姑奶奶, 不过不是押榜首,是押得不及格。”
“都姑奶奶了,他们居然还敢消遣人家?”一旁穿着蓝衣的挤眉弄眼了一番,“怕不是活腻了, 这位可是真会动手啊!”
倾月宗何人不知,华京仙境来的那位剑圣之女,也不读书也不练剑,就知道日日铆足了劲欺负自己的师兄,据说前阵子她还举着剑要和人单挑。
一旁年纪最大的弟子看着已经快四十往上了,闻言笑道:“天地良心,说起来这碧仙坊还是华京人开的,他们都不顾着主子,我们这些小鱼小虾的怕什么?”
“该说不说,有这位在,今年这看头可多太多了!诸位都下了吗?”蓝衣男子问。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褐衣弟子笑着摆手,“我可不敢赌了,就看各位兄弟下谁了!”
“那还用说吗?要赌就赌一波大的。”其中最年轻的那位一直在吃菜,才放下筷子,“我就押得十花齐绽。刚刚在隔壁居然还有人在唱衰孟师兄?真是见了鬼了!”
旁边那位年长些的弟子闷了口酒:“去去去,一边儿去!全场就孟长赢那小子赔率最低了,还押大的?真求刺激怎么不去押华京那位姑奶奶啊!”
“这谁敢啊?”年轻弟子连连摆手,“这个月我家那口子只给我留了这些钱,赔完了连酒都没的喝了!”
“你小子……”那年长弟子摇了摇头,“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呗。”年轻人笑了下,“武试还行,混了个丙等,至少不用明年重修了,也不知道文试怎么样,忙活了大半年,就等下午放榜见分晓了。”
他们这些外门弟子在修习一道上总是落后于那些天之骄子,即使倾月宗的学宫也无偿面向外门弟子,给予了他们选择的机会,但天赋所限,能通过考核又留在内门成功拜师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所以不少人最后都还是安居在这苔云镇上,年纪到了,也就成了家。若是能成功通过考核,他们也能带着全家人进入内门生活。是以每年都有不少外门弟子拖家带口,举家都供着他考试。
“你还年轻着呢,这才第二年吧?”那蓝衣的也笑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都第六年了,看开点啊,即便学宫那头文试没过,不是还有大比吗?”
宗门大比只看实战对决,不考教诗文心法,因此也会有一群经验丰富之人脱颖而出。
和学宫的考核不同,大比一般会持续上三个多月,外门的比过一轮,提一部分加在内门弟子里再接着比上一轮,一层一层地筛,到最后才会诞生魁首。
“现在,也难呐。”褐衣弟子叹了口气,“矮个子里面挑高个还行,到了第二轮,那些内门的不是打不过便是打不起,剩下点能搏一搏的,在台上一看——喏,就是前两年从外门升上去的老兄!”
“你管那些做什么?能出第一轮不就进内门了吗?”年长弟子推了他一把,“怎么,你还想和那些世家小姐公子比?我看你也是真喝糊涂了!”
年轻的弟子忽而想到什么,懵懵地放下酒杯:“对了,不是有小道消息说,那位昨日武试还拿了甲等吗?或许啊,他们内门的也是真有些本事,只是未曾显露罢了。”
“在座各位,要是能有……有那姑奶奶的半点背景,莫说内门,亲传也使得!”褐衣的弟子酒气上了脸,嗓音都高了,“凭什么?老子兢兢业业读了大几年的书,练了这么久的剑法,到头来,连……连……”
“行了行了,大哥你也少说两句吧。”那年轻人叹了口气,忙开始安抚他,“下午放了榜,就什么都知道了。”
一群人这样闹哄哄地又喝了一轮,那位年长的弟子默不作声地低下头,腰带上系着的黄色玉珠格外刺眼。
……
水晶垂帘被轻轻撩下,撞出一片叮叮当当的脆响,正遮住了二楼包间里那位贵客的一声轻笑。
“大小姐,要把那些人请出去吗?”一旁的侍女春浅皱着眉,低声问道。
这些外门弟子眼高手低,却还在这里编排主人家的是非,实在是可恶。
陈慕律平静地把帘子盖回原处:“不必了,把他们的这一顿的酒钱免了吧,记在我账上。”
或许原主会为此跳脚,可他不会,况且……陈慕律看了眼光屏,更加心安理得了。
【当前人设偏离值:???】
【系统核算测验中,该偏离值仅作参考。】
没办法,系统太鸡肋了,不是这里bug就是那里出了错,上报错误的流程周期也长,这狗比系统还能撑到现在,全靠拆东墙补西墙。
既然如此,他偷懒钻个空子也不是不行。
透过帘子,他看向一楼的角落,再说了……这些只能挤在一楼的人,和过去的那个拼死拼活只为了活着的“陈慕律”又有什么区别呢?
陈慕律闭了闭眼,那些带着淡淡的霉味的过去被灰色充斥着,被一层雾蒙蒙的意外挡在了记忆里。
过去是一潭死水,他涉水而来,即便靠了岸,记忆也会变成一排潮湿的脚印。
其实他已经潦草地死了,又作为一个格格不入的人活在这个书中的世界里,可记忆像脚印一样被其他的东西慢慢覆盖着,好像上辈子的事才是一场梦,现在才是真实。
他都有点记不太清那些日子了,脑子放空的时候,时不时蹿出的不是什么背过的心法口诀和剑招,就是某位疑似出了大bug的主角。
指尖蜷缩了一下,陈慕律顺势端起了桌上的茶盏,挡下了复杂的神色。
“是。”一旁的春浅垂眼应下,转身便向外出去吩咐了。
“大小姐还是这样善良。”何衔枝笑着,看向陈慕律的眼睛亮亮的。
宋无尽坐的离何衔枝远远的,闻言开口:“你少花言巧语了!”
“衔枝没有。”何衔枝还是看着陈慕律,“大小姐就是这样,以德报怨,心地善良。”
陈慕律:……
他战术性地咳嗽几下,想了想自己的人设,看来何衔枝对他真的叠了八百层滤镜。
实在受不了少年那真诚又炽热的眼神,他侧头躲开了些:“只是觉得他们说得也不无道理,倾月宗的那些世家,确实该管一管了。”
“大小姐说得是。”何衔枝眨了眨眼,“既然如此,可有什么事需要衔枝做?”
“这个……”陈慕律瞥了他一眼。
华京仙境里,身负先祖血脉之人虽然表面和凡人修士无异,但会长出一点返祖的征兆,比如陈慕律情绪激动时会露出的金色重瞳,还有何衔枝的脸上与脖子上的羽毛。
当然,这些外表上的明显痕迹在修习之后都能被很容易地收敛控制住,比较难收敛的反而是遗传多年的习性。
就好比以律氏为首的神鸟一脉,普遍都爱囤钱财,喜欢把亮晶晶的玉石珠宝往身上挂,往家里藏。同时,信仰重明的律氏宋氏崇尚明黄之色,而青鸾鸟的何氏则更青睐青绿色,各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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