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文康笑道:“我听阁下的语气还以为是都事大人的亲信呢,原来并不是官身。”
那人没想到卫文康居然胆子这么大,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气得话都差点儿说不利索,“你,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
卫文康脸上笑意未变,“阁下严重了,我只是言明事实。”
第135章 熟人
富贵人家的奴才比小户人家的少爷还体面, 吃的喝的穿的不说,样样只有更好的,最主要的是出门在外只要把主家名号一报,有的是人上赶着巴结。
袁宝从小跟在出身高贵又才学出众的少爷身边, 人人都知道以后他是要跟着一块儿飞黄腾达的, 何曾受过今日这种奇耻大辱, 那人简单一句就把他这么多年引以为傲的东西击得粉碎, 让他不得不想起来,自己说到底只是一个奴才。
“有种, 你可真是有种。”袁宝笑着,唇红齿白的样子活脱脱一副天真纯良的少爷样子,眼中的戾气却是让人心惊,“这位公子既然如此瞧不上我这个没有官身的下等人,不知您姓什名什,官拜几品啊?”
“在下不是官身,也不曾借着谁的官身压人, 亦无须告知你我的名姓。阁下主家既是都事大人, 若想知晓, 请都事大人派官差来提审就是。”
原来不过是一个连名姓都不敢告知的缩头乌龟, 袁宝讥讽道:“害怕了直接求饶就是, 何必说这些面子话?”
卫文康丝毫不把他的讥讽放在眼里, “这不是考验一下阁下的能耐吗?若阁下能调动都事府的下属寻人, 何愁我不跪地求饶?”
“成, 是个能说会道的,希望你嘴巴一直这么硬下去。”袁宝说完甩袖而去,跟着少爷官场摸爬打滚也有些年头了,头一回遇到这么有骨气的, 只是不知道这骨气经不经得住糙磨。
“都怪我都怪我,怎么就没忍住那口气,这下可如何是好?”卫文康不过是一个秀才,跟人家四品官对着干,那不是纯碎找死吗?柳天骄急得团团转,“他这会儿身边没几个人,要不我直接把他干掉算了?反正你说他不是官身,追究起来我给他偿命就是,牵连不了旁人。”
江闵脸色煞白,死死拉着柳天骄的衣摆,“都是我惹的事,是我非要去洗脚,还跟他顶嘴。骄哥哥,你别去,我去。”
卫文康无奈,“哪就到死不死的地步了,我估摸着他就是都事府的一个下人,没那遮天的本事。”
“你可别小看这些下人,只要他们乱嚼舌根子,你我说理的地儿都没有。不行,趁那个什么官还不知道,我现在就去干掉他。”柳天骄说着把江闵甩开,就要去杀人.灭口。
江闵跟着就跑,“骄哥哥,我去。”
争相赴死,如此壮烈的一幕,他是不是该应景地歌功颂德一番?卫文康深吸一口气,忍住上前一人踹一脚的冲动,“都给我住手,我既然敢惹他还能没有法子应对吗?你们真想找死,也别选这么蠢的方式。”
“什么法子?”柳天骄停住脚步,脸上却是写满了看你怎么编的不信任。
卫文康道:”据我所知,江东州都事姓袁,出身名门望族,是当今宰相袁望德的亲侄子,从小天资聪颖进退有度,是袁家内定的继承人,日后官途未必比袁宰相差。“
柳天骄听完更是绝望,”那还说个屁啊,咱们今日不动手直接等死就是了。”
”你冲动什么?宰相虽是我朝最高的官职,但并非只有一位,宰相间的争斗也越发激烈,但凡有所差池都会被对方抓住把柄,袁家并不敢肆意妄为。尤其是袁都事这种家族内定的继承人,行事更加会小心谨慎。”
”那厮嚣张成那样,哪里有一点谨慎的样子,你是不是高看了袁都事?”
“不急,反正今日我们已经被盯上了,袁都事行事如何一试便知。”
柳天骄见卫文康胸有成竹的样子,到底没有轻举妄动。因着这番突如其来的祸事,三人再没了看景的心思,只蔫头耷脑地往山下走去,对路上来来往往地行人也没有正眼瞧过。
快到山脚地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骄哥儿,骄哥儿。”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柳天骄以为是自己心情不好以致出现了幻听,直到卫文康拍了拍他的肩,道:“骄哥儿,有人叫你。”
柳天骄这才回过头瞧了一眼,然后瞬间睁大了双眼,脸上不由自主浮上了笑意,“齐哥哥,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都叫了你半天了。”那人一双圆润黝黑的眸子微微弯着,淡化了冰冷出尘的距离感,却丝毫不减损绝美容颜给人的震感。
柳天骄又在齐明泽的美貌中恍惚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上前拉住他的手,高兴得不得了,“你来州城作甚得,住在哪儿?我之前去齐府找了你两回,只听说你出了远门,不会再回来了,去哪了也不肯说,我想着日后都没了见面的机会,还伤心了好久。”
卫文康记性一向好得很,听到柳天骄的话也想起来这个齐哥哥是何许人也。他们成亲不久柳天骄就专程去寻过人,后头又去了一回,都没寻到,回来的时候眼泪水都在打转,说齐哥哥出远门也没跟他说一声,都来不及告个别,没想到今日倒是在此遇见了。
齐明泽眸中的笑意淡了淡,转瞬又恢复了正常,“走得匆忙,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收拾,只能派人去与你说一声,没想到他们竟是没去。”
柳天骄义愤填膺道:“那他们也太不像话了,回去要好好罚。”
卫文康蹙着眉,看自家夫郎当了真,不由得暗暗叹气。这个傻哥儿,说不得人家只是随意编了个话由糊弄他的呢,到底有没有派人只有齐明泽自己心里清楚。
果真,齐明泽很快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你如今住在哪儿,我空了来寻你玩。”
柳天骄道:“我住在来福客栈,地字十五号房,你可要早些来,我过两日就要回去了。”
“这么急?我听说你夫婿中了秀才,你这回是陪他来考州学的?”
“齐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夫郎中了秀才?”
“自然是派人打听过,我本想派人给你送贺礼,结果也因着一些事情没成。”齐明泽笑容里带了些苦涩。
柳天骄这才注意到,齐明泽梳的是已经成了婚的夫郎发式。说起来,大乾朝女子和哥儿成婚后都是要把头发都挽起来的,只是乡下人饭都吃不饱,哪里讲究得了那么多。为了干活方便,好些没成婚得女子哥儿也会把头发挽起来,旁人见了也不会说什么。
有钱人家的孩子没有干活的烦恼,又更注重名声,就会严格按照风俗,成婚后才挽发,且挽发的发簪都是夫君送的,也是妇女夫郎嫁得好不好的一个最简单的评判标准。
齐明泽挽发的是一根玉簪,柳天骄瞧不出具体材质如何,但晶莹剔透的,想必成色也差不到哪里去。
柳天骄没忍住问道:“齐哥哥,你成婚了吗?”
齐明泽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簪,然后摇了摇头,“不怕你笑话,名不正言不顺的,算不得成亲。”
柳天骄怒了,”什么意思,对方不负责?齐哥哥你这么好,他居然不珍惜,想上天啊?跟我说他是谁,我帮你收拾他去。”
齐明泽见多了他人不屑鄙夷的目光,面对柳天骄如此直白的善意,只觉熨帖,”收拾什么去,可别为了那种孽畜把你自个儿搭进去。我也想开了,忍几年,就当被狗咬了,待他成了亲我就自由了。”
柳天骄气得简直是七窍生烟,他齐哥哥是天上神仙般的人物,怎么能被他如此糟践?”成亲,有了你他还想成亲?”
齐明泽对那人没有期待,对这一点倒是接受良好,甚至恨不得自个儿当月老撮合,”我一个商户人家的小哥儿,能给他带来什么?他自然是要成亲的。也好,他不成亲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熬到头呢。”
柳天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想抽自己嘴巴,怎么就非要问呢,有什么好问的?“那齐哥哥你日后有什么打算,还回安泰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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