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卫文康也是最近才知晓,除了统一的入学考试,每位州学教习和在乡试、会试中拔得头筹的人都有权向州学引荐一人入学,这算是给教习们的福利,也是对学子们的激励。但哪位教习家没有子孙,哪位学子家没有弟兄?自家尚分配不均呢,哪可能把这名额给外人。
卫文康是这届的解元,自然是州学拔得头筹的人,他又无子无兄弟,手中的名额可不就被人盯上了。纵使拿不到名额,与新解元交好,平日里指点一下也是大有裨益的事情,因而存心结交的人就不少。
朱夫人将将来时瞧着自家那个没用的夫君对着解元郎曲意逢迎的样子就不舒服,进来后见卫解元的夫郎粗笨俗气,再想着他屠户哥儿的出身,朱夫人一个官宦人家出身的哪里会心甘情愿低头,这不就忍不住刺了几句。
万万没想到柳天骄这个将将飞上枝头的麻雀就敢讥讽她,那个顾夫郎还帮着说话,朱夫人心头火更盛,扯了扯嘴角道:“是啊,卫夫郎好不容易得了今日的福气,可要好生珍惜。男人呐,最是薄情的东西,家中有些余财便起花花心思,明明是自己负心薄性,还非说家中妻子容华已逝、性情不和,你说气人不气人?“
厅堂中的气氛瞬间凝滞了。这个朱夫人,性情也太刻薄了些,人家卫夫郎正是夫婿高中解元的得意时候,说这些话不是正往人家心里戳吗?但却没人站出来说话,就连顾夫郎,也只是微微蹙眉表示立场。
无法,知晓卫解元的夫郎不过是个粗鄙的屠户哥儿,那些身分高的夫人都没来。如今留在这儿的都是有所图的,多半家里夫君不如卫解元,但又自觉比柳天骄高贵,屈身与他结交本就不舒服,如今有人说出来,众人虽觉过分了些,听着又暗爽。
柳天骄不痛不痒地回了句,“男人就是这样,咱们可要心齐些,不能叫负心汉好过。”
众人搞不清楚了,相貌不堪、心情不佳、夫君发达,可不就是说的你吗,到底是没听懂,还是听懂了装没听懂?毕竟是人家的大喜日子,众人再多的小心思也不好说些太过分的话,只得又嬉笑几句佯装太平。
快到饭点的时候,松韵进来通传,“夫郎,康夫人道贺来了。”
柳天骄还没摸着头脑,就见厅中众人都站了起来,小声议论道:“康夫人,该不会是那位吧?”
“应当不会吧,康大人如今已高升同知,仅次刺史大人,如何会亲来道贺?”
“我也觉着不可能,康夫人出身华南单家,去年她一母同胞的兄长还因治下有功升任京东刺史,实在没有结交一个小小举人的必要。”
京都刺史虽说只是一州长官,但州城之上并未设省,又是京师重地,权柄堪比各部尚书,康夫人身份可见一斑。
众人虽觉不可能是那位康夫人亲临,但康姓不多见,州城中能称得上康夫人的除了不入流的小吏之妻,还真只有那位,到底不敢懈怠,直到一道和蔼的声音传来。
“先给卫夫郎道个歉,本是早就准备妥当的,奈何出门前突感不适,又请大夫来看了一番,这才晚了。”
竟真的是那位,还态度如此谦逊,众人赶忙见礼后,看向柳天骄的眼神都变了。他家到底有什么底细是大家不知道的,竟得康夫人如此亲眼?
柳天骄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与卫文康的同窗接触得不多,康清又是守礼之人,并未像沈、秦二人一样来家蹭饭过,他还真不知晓卫文康这位同窗,也就不知道康夫人是哪位。但柳天骄也不是傻子,看到这些人毕恭毕敬得样子,便知晓来人身份不低,忙迎了上去。
“夫人可是折煞我了,您能来我都高兴得什么似的,身子可好些了?”
康夫人笑眯眯的,“没有大碍,只是家里人太过紧张罢了。卫解元与我儿康清乃是同窗,我唤卫夫郎一声骄哥儿可好?”
原来是同窗母亲,难怪如此给面。柳天骄心里高兴,“求之不得,文康能有如此好友,实在是他的福气,快请坐下喝茶。”
松韵连忙上了茶水和两碟点心,都怪他将将心急,没把人家身份听清楚就请进来了,差点儿叫夫郎忙乱,这会儿当差更是仔细。
康夫人很给面子地拿起一块糕点尝了尝,本是做做样子叫卫夫郎知晓自己今日是诚心而来,未曾料到外表普通的糕点将一入口,就有股奶香滑入喉咙,很是美味。“骄哥儿这糕点是从哪家买的?滋味儿很是不错。”
柳天骄笑道:“是自家做的,不怕夫人笑话,我打小就爱在灶房里捣鼓。”
“如此手艺,骄哥儿是个有本事的。”
康夫人活了大半辈子,历经了人情冷暖,眼光比在座的年轻人开阔不知道多少。她儿子得了卫文康带携,年纪轻轻就中了举,连带着夫君也对那些莺莺燕燕少了些心思,发愤为孩子铺路,不知道心里有多高兴。
今日亲自前来,本就是打定了主意,给卫文康夫妻长脸的,对柳天骄那些不堪的传言并未放在心上,未曾想不愧是卫文康的夫郎,竟是个性子爽朗、心灵手巧的,康夫人受够了后院那些矫揉造作的美人,对柳天骄当真起了几分怜爱的心思。
两人交流了厨艺心得,又谈些奇闻轶事,厅中众人也很识相地各种捧哏,一时之间倒是氛围好得不得了。
前院康大人也亲自来了不说,刺史大人也送了礼。学政原本的主位让了出去,心中倒更是欢喜,这个新解元真是有两把刷子,自己这回可是押对了宝。
康清有些羞赧,卫文康本是邀请他一人过来,没成想爹娘都说要同往,未免搞得声势浩大。
秦百宣和沈知行二人自然也来了,众人得知乡试头三名竟是好友,难免又是一番吹捧,将喜宴的氛围炒了上去。
这种场合吃饭本就是不重要的事,何况卫文康出身贫寒,家中想必也没有多少余财,料想也置办不出什么像样的宴席来。没想到上桌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狭隘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竟是样样精致到让人不忍心下筷。
有人忍不住问卫文康,“卫解元是哪里请来的名厨?手艺了得,出手阔绰啊。”
卫文康也不遮掩,笑道:“公孙大厨和孙大厨。说来惭愧,两位忙活半天,硬是分文也不取。”
“竟是公孙大厨和孙大厨,难怪,难怪。”
“我听闻两位大厨都是江东州数一数二的,只是性情不和,也就是尹大人当初能请他二人同做宴席。”
“可不是,我前年给家中老母办寿,都只请到了孙大厨,还是卫解元能耐啊。”
“诸位可是折煞我了。”卫文康笑道:“说来还是沾了我家夫郎的光,他是公孙大厨的徒弟,又收了孙大厨之孙为徒。”
厨子是上不得台面的,可人食五谷杂粮长大,哪有不嘴馋的,能得顶尖大厨的亲睐也是本事。众人对卫文康这位屠户夫郎,倒是有些改观。
第185章 饥饿营销
“也不知道那个碎嘴子弄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 说人家卫夫郎长相丑陋、脾气凶悍。今日一见,多好的人,和气能干,长得也好, 圆圆润润的, 多有福气。”
康夫人说着带些埋怨道:“前两年我就说该早些结交, 你非要拦着, 如今倒好,人家起来了, 咱们过于热络,倒显得跟势利眼一眼。”
康大人笑道:“看来那卫夫郎是真合你的脾性。”
“可不是,我听说他还在州城开了家食肆,生意好着呢。”康夫人轻叹一声,“众人只瞧见卫解元今日的风光,那些眼高于顶的还看不上卫夫郎一个屠户家的小哥儿。要我说,他一点不比卫解元差, 换了谁那样的境地能把日子过得如此红火?”
经了娘家极盛时的人人吹捧, 到娘家衰落时的艰难, 再到娘家起复后众人嘴脸的转换, 就连枕边人都一直打着算盘。康夫人恍然明白, 依附于他人终究是虚妄的。
以往经过市集, 看那些女子哥儿摆摊谋生, 康夫人只觉可怜, 没个好出身所托非人,还整日嬉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如今康夫人明白过来,人家苦点累点,却是靠本事养活自己和家人, 不必仰人鼻息、惶恐度日,如何不该笑,如何不该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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