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学教习工钱不低,但庞教习是个手散的,买宅子都多亏了院长支援,哪里有钱常吃这点奢靡之物。这会儿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赶忙将人拉住,“哎呀,年轻人气性不要那么大嘛。告诉你还不行,我师父是钟宴。”
“钟宴,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他干什么的?”
“不外乎读书做官的,你跟卫文康说,他定然知道。”庞教习眼中有片刻的悲凉,很快又缓过劲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扯起笑脸道:“都告知你了,可别忘了我的酥山。”
“忘不了,再给你加一道我师父独创的点心,够意思了吧?”
“够意思够意思。”
省城还是比州城会做生意的人多,柳天骄找到一处特地赁给外来人的灶房,虽离得客栈有些远,但他年轻干劲足,每日来回一个多时辰也不觉着有什么,每日变着花样做好吃的,把庞教习美得不行,一步也不愿意出客栈。
卫文康这头就没有那么滋润了。乡试三场,第一场考经义和算学。经义不外乎四书五经,考试形式却比童生试灵活许多,只需按给定的三组词写三篇经义,形式不限、范围不限,再差的考生也不至于交白卷,要想得一个好成绩却也不易。
虽说州学这几年卫文康从未停止过复读经义,但到底心里没底,直到看到那三组词一组比一组熟悉,皱起的眉头放开又皱起。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作弊了。
第179章 巧合?
庞教习到底是什么人, 他有什么渠道能拿到乡试试题吗?不对,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就算有门路,也实在是没有必要。还是说一切都是巧合?三组词都是他曾经详解过的, 若是巧合未必也太巧了些。
卫文康百思不得其解, 强忍住心中的惊惶, 静下心来答题。他相信庞教习不是为非作歹的人, 应当不会出事,当前最重要的是稳住心态, 若一切真的是巧合,而自己因为种种猜测耽误了考试落榜,回去如何能交代。
调整好状态,卫文康开始组织答案。在庞教习讲解的基础上融入自己的理解,这三道题并不难。每场考试的题都是同时发放的,对时间的把握本身也是考试的重要一项。卫文康确认答案没有后仔细誊抄,直到第二日中午才合上经义考卷, 简单吃了午食后, 开始做算学。
算学是卫文康的强项, 可以说这一项连秦百宣和沈知行都不是他的对手, 更叫人心喜的是, 此次算学难度很高。计算量大不说, 出题人还擅长挖坑, 就是不难的题, 七绕八绕之后也会叫人头昏脑胀。很多人经义答得比卫文康快,到算学这儿却是头疼得直抓脑袋。
考试最怕的是什么,不擅长的很难,擅长的很简单, 卫文康如此冷静自持的人看到算学题目都忍不住会心一笑。很好,二十道题,起码有一半需要他动脑子,尤其是那个计算桥梁尺寸的,十几个环环相扣的步骤,稍有不慎就做不出正确答案来。
短暂的兴奋之后,卫文康告诫自己切不可掉以轻心,把二十道考题做完,又合上试题重新做了一遍,确保不会因为粗心大意失分,卫文康把考卷一交,拆了桌板拼成床板,和衣而睡。接下来还有两场考试,既然第一场顺利到不可思议,不如多歇息歇息,养精蓄锐。
考场外的柳天骄都已经活动好筋骨,准备把卫文康背回去了,没想到人家出来的时候精神头好得不得了。
柳天骄抹了把脸上的汗,都迷糊了,“难道题不难?”
“还好。”卫文康看了眼抱胸浅笑的庞教习,道:“回去再说。”
“好好好,回去再说,你想吃什么?我准备了鸡汤,虽说是大热的天,该进补的还是得进补。”
“徒弟媳妇儿啊,你也知道是大热的天儿啊,喝什么鸡汤,得吃酥山,别把人补出鼻血来。”
“什么呀,酥山那么冰,吃得拉肚子可怎么办?庞教习,你就别为了自己嘴巴瞎指挥了。”
“怎么是为了自己嘴巴,我跟你说……”
卫文康听着庞教习乐颠颠地跟自家夫郎斗嘴,全然没有一点大儒的模样,越发不解,他到底是什么人?
庞教习看着桌上的菜,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你看着我做什么,快吃啊。”
卫文康道:“急什么,秦百宣和沈知行还没有回来,我们先聊聊。”
庞教习眼睛就没从桌上挪开,“聊什么?”
“您知道我们今天经义考的是什么吗?”卫文康紧紧盯着庞教习,不放过他些微的神情变动。
庞教习满不在乎,“考的是什么,该不会都是我给你讲解过的吧?“
“猜对了,一字不差。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
“就这?黄元老儿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啊。“庞教习哈哈大笑,”幸好我就收了你这么半个弟子,不然非得无端担上泄题舞弊之名。”
卫文康试图从庞教习身上看出一丝异样来,“真的是巧合吗?三道题均一字不差。”
然而他失望了,庞教习脸上只有志得意满,“怎么,对我的佩服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好说好说,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黄元老儿那迂腐的性子,给他几百年也弄不出什么花样来。我给了你三十道题,猜对三道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庞教习说的轻巧,但事实真有那么简单吗?黄元官拜礼部侍郎,三岁便有才名,过目不忘、学富五车,正德十五年的会试,众人皆以为他会是状元。
未曾想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天才横空出世,六元及第,黄元惜败,最终只得了个榜眼。可这并未影响黄元的官途,如今不过十五年,他便从正七品的翰林院院修跃居为正三品吏部侍郎。
最叫人羡慕的是,黄元刚正忠诚,在朝中大臣都岌岌可危的时候,深受正德帝信任,若不是年纪实在太轻,早就官拜尚书入阁了。此次他来华阳当乡试的主考官,纯属大材小用,朝中早有猜测,黄元此行是否是得了圣上密令,另有要务。
卫文康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自然接触不到朝中的这些秘辛,对黄元的了解也是从秦百宣那里得来的。听庞教习如此熟稔的态度,便问道:“您认识黄侍郎?”
庞教习哈哈大笑,“名满天下的黄四狼谁不认识?”
卫文康不依不饶,“若不是对他的品信和喜好研究得透彻,不可能押中三道题。”
“你没看过他的科考卷子和文集吗?还有他出仕后所作的各种文书,官府下发的相关邸报。”庞教习拍拍卫文康的肩膀,“徒儿啊,瞧瞧,还是书看少了,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就这些东西能看出科考题来?卫文康不信,只是此时秦百宣和沈知行也回来了,不好再往深里问。
沈知行一回来就道:“这回的算学考得也太难了,不知道要难哭多少小朋友哦。”
秦百宣白了他一眼,“知道你考得好,不必再赘言了。”
沈知行也不装样了,笑道:“难不成你考得不好?”
秦百宣懒得跟他说,只道:“经义考得倒是中规中矩,只是越中规中矩越难写作技惊四座的佳作来。”
沈知行也道:“倒不如跟算学一样,索性考得难些。”
柳天骄端着两碟小菜进来,“得了得了,知道你俩都是解元的料,抓紧吃饭吧。”
真是一时得意忘形,万一卫兄有题没答好,把人刺激到了,可是大罪过。秦百宣和沈知行自知失言,不再说话。
卫文康一点没被刺激到,对夫郎的体贴倒是很受用。三个考生用过饭,各自回房休息。
乡试第二场考公文、判例和诗赋。至于帖经,作为读书人的基础,乡试已经不屑于考了。也正因童生试重记忆,乡试重理解,头发花白才中举的比比皆是。说个不好听的,哪怕中举当日兴奋过度气绝身亡,也是光耀门楣,庇护几代子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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