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从院中蹦起, 一家人都抬着头露出灿烂的笑颜。红烧肉和回锅肉不是当初的小崽子了, 见惯了大场面的他们只是蹲坐在主人前面, 象征性地叫两声应景。
柳天骄想起爹爹去世后的第一个新年, 抱住两条大狗, 轻声给爹和小爹道了声:“新年快乐, 一切安好。”
他和卫文康都是没了家的人, 两个人相互, 组成一个小家。家中又陆陆续续添了齐哥哥、小包兄弟和两位师父,组成了一个大家。
年夜饭不再是紧紧巴巴的几个菜,柳天骄以前向往不已的锅子摆在中间,周围鸡鸭鱼肉样样齐全, 还有各种甜点和饮子。
柳天骄和卫文康夫妻率先给两位师父敬过酒,柳天骄又揽着齐哥哥笑哈哈地喝了一杯,接着江闵就拉着哥哥来跟他们碰杯。说来一大桌子人,都是没有多少亲缘的,组合在一起,倒是比谁家都热闹。
松意他们也围在一张大桌子旁,好酒好菜的,不比主桌差一点。几人开始还好,高高兴兴地吃着菜,在松意提议碰个杯后,竟有人绷不住直接哭了出来。
“还说我命贱,哪里贱了,这桌上哪一道菜是他们吃得起的。”
像是洪水突然溃堤,哭声接二连三。
“就是,我身上的衣服料子,他们这辈子也穿不起。我住的卧房,他们看到了都不敢踏进一步。”
“奴仆又怎么样,我如今活得比他们更像个人。”
“他们”是谁,自不必说,能叫人记恨的,大抵都是至亲之人。那些伤害本叫人一辈子都无法释怀,如今日子过好了,倒都能放下了。众人一番发泄后,只余对未来的希望。
“夫郎说咱们的孩子不必入奴籍,我好好干,给他们多攒些家底,日后要是有本事,也跟江小少爷一样念书考科举。”
“我脑子不行,怕是生不出那么有出息的孩子。待他们长大了,就跟着学学厨艺,也饿不死。”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脱什么籍,我日后子子孙孙都跟着郎君和夫郎干。”
众人看向松明,哈哈大笑,“你小子个头最小,野心最大啊。”
一顿年夜饭,吃得众人都快活不已,第二日一早更兴奋了。
柳天骄早早起床,手里拿着一大堆荷包,笑着给大家分发。“辛苦了一年,除夕都没歇着,给大家发个红包高兴高兴。”
松石性子爽朗,率先接过荷包,感觉有些不对劲,打开一看,竟是银子,五两重的银子,抵得上寻常人一年的工钱了。松石不由咋舌,“夫郎,这也太多了。”
松意等人看到那荷包中的银子,也是大吃一惊,忙道:“夫郎,太多了。”
柳天骄笑眯眯的,“收下吧。在我这你们不是普通的奴仆,是家中的顶梁柱,往后生意还要靠你们呢。”
松明道:“夫郎,那些本就是我们该做的。”
“做事也分用心不用心,我柳天骄什么性子你们也知道,从不会亏待用心做事的人。”
此次发这么重的过年红包,柳天骄也是仔细考虑过一番的。酒楼开起来后要用到的人不少,而他目前手头上这七个,个个都是得用的。
小包、松明现在基本上就是管事的自不必说,松韵几个顶起灶房,松石跑堂很是辛苦,松韵也给柳天骄减轻了不少压力。放到外面,哪个不值不得一月一两银子的工钱?
凭这几个的本事,用不了一年就能把自个儿的卖身钱赚回来。柳天骄因着做的是吃食生意,不得不通过买人来保障自身的权益,但他骨子里是不喜欢人口买卖,也无法心安理得享受人口外卖的利得。
他同时又自觉是个平凡人,没有齐哥哥的见识,没有卫文康的才华,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找寻一个对大家都好的方式。
他给松意几个的月钱是两百文一月,比市价略微高些,并不敢过分,怕被当成软弱可欺的主子。过年一口气发五两银子,就当是大户人家常见的喜钱,这种意外之财大家拿着高兴,少了也不会像月钱一般计较,认为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从而消极怠工。还有一个缘由,世人多是记大恩不记小惠,大笔的喜钱比每月多涨些月钱更叫人觉着主家出手大方。
总之,柳天骄在自利和他利中试图寻求一种平衡,他不知晓会不会成功,但只觉如此方能安心。
众人见柳天骄坚持,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地接下了这份月钱,心中暗自发誓,来年定会更加努力干活,不叫夫郎失望。
大年初三,大家开始相互走动送年礼。两位师父都在家中过年,走动省了,年礼两口子却都是一样不落地备齐了。齐明泽那边说不兴这个,便没讲究这个虚礼。旁的最重要的便是康大人,他如今是州城的最高主官,关系再好谦卑有礼也要做到位。
沈知行家还是照例鸡飞狗跳,在他家用的午食全靠家中人的眉眼官司下饭。秦百宣那边回老家过年了,年礼是提早便送过去的。说来安泰那边的年礼也是过年之前便送到了,王夫子、吴举人等人也给了回礼,文人嘛不外乎笔墨纸砚那些东西,送来送去又不好变卖成银子,柳天骄并不感兴趣。
还是柳金儿给他塞的东西更合心意,庄子上新采的水果、晾晒的各种干菜,州城地方有限,家中人口又多,这些东西再实用不过。
柳金儿如今是掌握着吴家命根子的大功臣,并不缺钱花,她那庄子上的山林种的全是鲜枣、石榴、葡萄这些贵价水果,柑橘都要挑最好的品种,反正除了给柳天骄分些,余下的都归她母子俩享用,好吃就成,产量多少并不重要。
除了这些,柳金儿还大手笔地给柳天骄送了两样首饰,都是纯金的,样式不重要,分量不轻。显然,两人打小就吵闹的交情不是空的,最了解对方不过,知道柳天骄这人旁的不稀罕,就爱钱。
柳天骄收到她的年礼时还特地跟卫文康说了闲话,“你说这个柳金儿是什么人,还当我跟以前一般贪财呢。”
卫文康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的想法是落后了些。”
“也不怪她,每日里就守着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子,犯傻也在常理之中。”柳天骄将将还在嫌弃人家呢,转头又换了口风,“说来茂儿也两三岁了,正是好玩的时候,空了还是要回去瞅瞅。”
两个都经历过绝境的堂兄妹,守望互助了几年,倒真是生出了几分亲兄妹的情谊,真是世事难料。
徐娇娘还是在去年与岩小子成了亲,两人硬生生把自己拖成了谁见了都要说嘴的大龄未婚之人,到底是如了愿,新婚的日子自然是蜜里调油。
柳天骄都不敢相信当年那个瞻前顾后,比寻常女孩子都会权衡利益得失的姑娘能做到那样。兴许是爱情,兴许是执念,总之他们还是做到了。
这回他们自然也给柳天骄回了年礼,在他们能力范围内是很大方的了。徐娇娘还特意上山寻了些柳天骄爱吃的野菜野果,尤其是折耳根,柳天骄觉得还是老家山上天生地养的香,徐娇娘给他弄了一大筐。
柳天骄还想着修酒楼的时候,问一下岩小子愿不愿意来。州城工钱总比安泰高些,若是能趁机再在州城寻到别的活,也算是迈出了他工匠生涯的重要一步。
这个时候的人情关系都是这样的,消息闭塞,远行艰难,前程都是靠你拉我一把我拉你一把出来的。娇娘毕竟是柳天骄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小伙伴,总想着她的日子也能蒸蒸日上。
金泉接管了猪肉铺子,一家人都沾了光,对柳天骄一直是感激涕零。当然也有人想动歪心思的,金泉他爹只说了一句“知道解元郎是什么吗?弄死你们都是一句话的事儿”。这么好的日子谁想死啊,赶紧把那些歪心思收了起来。
周铁锹说来比金泉还有魄力的多,反正他家没有生过什么幺蛾子。
至于雇工还是那几个,李耕田倒是叽叽咕咕有些小意见,觉着解元郎发达了也不给他们涨涨工钱,被他媳妇儿指着鼻子好一番骂,哪里敢再生事。
邵叔几个还是老样子,柳天骄耍的好的那几个哥们儿倒是陆陆续续成了亲,日子过得不好不差。高叔也没什么变化,他有钱有闲,只要柳天骄还记挂着他就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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