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守言嗯了一声,不解他为什么要站在门口说这句话。
“新年新气象,我想送你一个新年礼物。”
程在野拔出钥匙拉开了门,姜守言站在门口,迟疑地往里面探了个脑袋。
然后和一只小小的、棕色的土松犬对上了视线。
小狗活泼,甩着尾巴,奶声奶气地冲他“汪”了一声。
第60章 新年
一只狗的寿命有多长?
姜守言陷进客厅的沙发里,看着缩在电视柜边,歪着头观察他的小狗,脑子像是卡机了似的不断闪回这句话,却给不了自己答案。
或许是因为感觉到了姜守言的冷淡,小狗不敢轻易上前,在原地乖乖坐了好一会儿,试探着往前挪了一点爪子,又怯怯地往回缩。
一人一狗在客厅无声对峙,直到厨房传来碗筷相碰的清脆动静,小狗歪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因为身子还小,重心不稳直直倒在了地上。
打了个滚后似乎把脑子摔清醒了点,小家伙意识到,家里除了沙发上的冰块,还有一只两脚兽可以陪它玩。
它噔噔噔跑到茶几柜另一边的小窝里,叼起小玩具摇晃着脑袋哒哒哒就往厨房去。
姜守言的视线随着它的轨迹定在那个蓝色的窝上后,就再也没动过了。
什么时候在那里安的窝?还有笼子、水、和瓷碗。
这么多东西要是早在那个角落放着,姜守言不可能不知道,明明今天下午出门前都还是空的。
所以是他们出门的时候放进来的,会是谁?
姜守言从进门和小狗对上视线开始,脑子就乱糟糟的,但要思考是谁趁他们不在,偷偷把小狗和小狗窝挪进来,是相对而言更简单的一个问题。
程在野在这个城市没几个认识的人。
姜守言点开祁舟的微信,问的很简略。
姜守言:之前养在你们那的?
祁舟:嗯
姜守言:什么时候开始的?
祁周:才接过来一个星期,很健康也很活泼,能吃能睡,还很黏人。
祁舟:怎么了?
姜守言没有立刻回,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裤脚被拽了一下。
他低下头,小狗见他看过来了,轻轻用爪子刨了刨自己的小玩具,又抬脑袋盯着姜守言咧嘴笑。
姜守言没有动,捏手机的力道却大了几分。
程在野端着两碗汤圆从厨房走了出来,或许是闻到了香味,小家伙也不执着找姜守言玩儿了,甩着尾巴就去撕咬程在野的裤脚。
程在野蹲下来,两只手插进小东西的咯吱窝,把它提溜了起来。
“你不能吃。”
小家伙无助地蹬了蹬腿。
程在野又抬眼看向姜守言,说:“吃饭了。”
小狗也跟着扭脑袋去看。
姜守言垂眸,视线小弧度在一人一狗脸上转着。灯光映射下,他们的瞳色几乎一模一样。
汤圆里放了米酒和枸杞,姜守言用汤勺缓慢搅动着。小狗正是好动的时候,在厨房和客厅跑来跑去,跑累了就去喝水,喝饱了又甩着尾巴来回在姜守言和程在野脚边转悠。
姜守言感觉到湿润的鼻息温温热热扑在他脚踝的位置,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腿,食不知味地嚼着嘴里的汤圆。
半响,他开口说:“送走吧。”
桌前沉静了会儿。
程在野没劝,只说:“等几天吧,明天放假,联系领养的人还要花一段时间。”
小狗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掂着尾巴又把玩具叼了过来,脑袋乖乖地枕在玩具上,趴在他们中间不动了。
姜守言始终埋着头盯着面前的碗,眼睛被水汽熏得温热,余光是那只小小的、毛茸茸的影子。
其实这只棕色的土松和姜守言之前养的黄土松长的一点都不像,但姜守言躺在床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只小黄狗。
姜守言两岁那年,外婆从别人那里抱回来的,家里原来那只狗太老了,精神劲一天不如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行了。
那时候姜守言还小,不懂什么是死亡,只知道之前拴在院子里的大狗不见了,然后他多了一只小狗。
他很高兴,每天都会偷偷把自己的鸡蛋和牛奶分一半给小狗,晚上打雷被吓醒了也不再哭闹,而是第一时间去给自己的小狗盖被子。
打雷?
窗外忽地闪过一道闪电,紧跟着是一阵闷雷,姜守言在昏暗里缓慢地眨了眨眼,这才后知后觉听到了嘈杂的雨声。
什么时候下的雨?
姜守言想起睡前晾了衣服,阳台门关了吗?窝会不会太薄了点?小狗还那么小,会冻感冒吗?
在他脑子冒出这些问题的同时,他已经轻轻撩开了程在野的手臂,想要下床。
程在野手下意识往前捞了一把,抓到了他的手指。
他声音还带着没清醒的低磁,在嘈杂的雨声里像是条件反射一样问:“去哪里?”
姜守言安抚地吻了吻他的额角,小声说:“收衣服。”
也不知道程在野听清楚没有,姜守言用了点劲才把程在野的手指拉开,看见他蹙了蹙眉,似乎又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姜守言立刻塞了一半被角给他抓着,轻轻在他后背拍了拍。
直到程在野眉头松下去,姜守言才轻手轻脚拉开门走出去。
阳台的门关的很紧,小狗枕着自己的玩具在窝里打颤。
夜色像是密集的雨水,严丝合缝地包裹着这片小小的空间,姜守言蹲在电视柜边,看着那团小东西,近乎要生出一种还在做梦的错觉。
这是真的吗?这里真的有一只小狗吗?
直到指尖传来毛茸茸的温热触感,姜守言才怔然回过神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伸手,摸到了小狗的脑袋,小狗被他摸醒了,伸出舌头舔了他一下。
姜守言猛地抽回了手,起身去沙发上拿了个抱枕过来,拉链拉开就是个小毯子。
他戳着小狗的屁屁,把它戳出了小窝,毯子垫进去后又一点点把它戳回去。
小狗躺在毯子里,被姜守言左裹右裹,裹得像个球。
它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姜守言,姜守言抬起手掌挡在了面前,喃喃道:“别这样看我……”
小狗听不懂,小狗闭上眼睛睡着了。
姜守言转过身,对上了另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程在野还困着,斜倚在墙边愣神。
姜守言难得有这么慌乱的时候,手指在裤子边摸了半天兜没摸到,走过去冷静说:“我怕它冻感冒了,没人要。”
“嗯,”程在野捏了捏他的指尖,“好凉啊,怎么没穿个外套再出来。”
“忘记了,”姜守言说。
程在野揽过他的肩膀:“回去睡了吧。”
卧室通道狭窄,他们一前一后走着,姜守言手指刚握在把手上,程在野从后抱住了他。
他脑袋低低着埋在姜守言肩膀上,轻声说:“新年快乐,姜守言。”
姜守言抬手摸到了他毛茸茸的头发,望着窗外黑沉的天,也跟着说:“新年快乐,程在野。”
元旦过去了一天,两天,三天,一周。
小狗还是没有被送走。
它似乎是已经适应了新环境,变得比之前还要活泼,会在房子里跑来跑去,还会在人经过的时候伸爪子去绊人的腿。
只是它很少去绊姜守言,因为姜守言从来不陪它玩,只会冷漠地绕开。
小狗不死心,还是一二再而三叼着玩具守在姜守言脚边,小玩具是个丑丑的毛绒娃娃,已经被它咬破了一个小洞。
它一个人默默在地上甩着脑袋撕咬那个玩具,姜守言每有一点动静,它都会吐掉嘴里的玩具,乖乖坐起来,仰头看过去。
但姜守言一次也没有看过它。
小狗心思单纯,它什么都不知道,它只知道这个两脚兽给它盖过被子,是个好人。
家里的狗玩具没有再添,收养的人也迟迟没有找到,姜守言没有问,程在野也没有提,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混了过去。
某天下午,姜守言午觉睡醒,在过道里听见程在野在用小零食训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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