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就知道心疼你组里,从来不心疼我。”唐誉咬了他一口。
“你别咬了!”白洋把他拽起来,自己就是太心疼他才当了0.5,不然全世界谁能让自己躺下!
决定了回去上班,白洋先把这件事告诉了水生。水生倒是很同意,人不能闲着,一闲着就容易乱想,很支持。唐誉最后也没有办法了,刚好今晚家里让他回去吃饭,所以下午三点两人分开,一个回唐家,一个回公司。
在医院门口分开,依依不舍是什么样,他俩算是全明白了。
那辆奔驰已经被谭玉宸提前开了过来,车子仍旧是给白洋用。白洋上车,还是习惯性先摸摸方向盘,他不能离开职场,他是那种永远需要成绩和成就支撑的人格,一旦没有这份认同感,整个人都站不住。
更别说……将来还要面对唐家。
车刚刚开到公司门口,白洋正要下车,手机却在这时候不巧地响起来。白洋瞥了一眼,下车的动作就此打住,该来的总会来,他就知道。
王笑凡:[哥,你爸说想见见你,还有……他能不能别总是住我家了,我家地方本身就不够。]
这一次,白洋没有犹豫,一把轮将车开上主路,去见他早就忘记长什么样的亲爹。
第75章
还没把车开到目的地,白洋就先找了个停车场。
停好车,白洋步行走向他熟悉的那栋楼,现在这个家已经没了姑姑白兰的身影,只有姑父王健运。白洋对这里算得上印象深刻,童年时的寄人篱下。
有时候命运总会重复一些残酷的轮回,妈妈是家里的长女,张凯云作为她的弟弟占足了优势,连她的房子都霸占了。但是临死之前,张怜云都没有和白洋说过她弟弟不好。因为她习惯了,习惯被消耗、被牺牲、被奉献,习惯成为弟弟的血包。
而姑姑白兰,也是这条路。她同样是家里的长女,年轻时候开小卖部,小超市,赚钱买了两栋房,存了钱,嫁给了一穷二白的王健运还在不断给弟弟塞钱。她习惯了,习惯成为白晖的后备粮,习惯扶持一个烂泥糊不上墙的小弟,最后在白晖犯了事之后又卖掉了一套房,全部赔给了被告。
她倒是无怨无悔了,只要能留下弟弟一条命。结果就是房没了,存款没了,白晖入狱的第二年她突发心梗,草草结束一生,留下了一个年幼的女儿,王笑凡。
两个长女就这样没了,她们的吸血弟弟还活着。
上楼之前,白洋在楼下抽了将近半盒烟。他其实都快忘记白晖长什么模样了,依稀记得他很高,是个瘦高条儿。入狱之后白洋根本没再提过他的名字,想要把他从生命里挖掉。如今再次面对,白洋在心理上发生了一次奇异的退行。
退着退着,他忽然间很想唐誉。唐誉的夜奶没有吃好,不知道对以后的生活有没有影响。
嗡嗡嗡,手机震动。
来电人是房屋中介,询问他的那套房子还要不要出租。
白洋哪儿有房啊,这是当年姥爷张仁留下来的,去世之前,他也想给自己留点儿家底,就把房子过给了他弟弟张义。房子太小,才25平使用面积,张义作为二姥爷并没有占着,想让白洋最起码有个归处,白洋给租出去,一个月还能拿1000租金。
真好笑,家里就这么点儿家产,折腾来折腾去,比九子夺嫡还热闹。白洋先回复了一句[不租了],然后才上楼。
台阶的高度没有改变,每一步都困着他。
敲门声之后,开门的人是一个他不认识的青年。
“你是?”那人明显不认识白洋。
“你是什么人!”白洋也不认识他。但是看他这个年龄和长相……绝对没什么好事。
“小凡,家里来客人了?”那人回身说了一句,脚步声啪嗒啪嗒靠近,王笑凡那张天使面孔再次出现。
“哥?哥你可算来了……”王笑凡打开防盗门,把白洋拉了进去。白洋第一时间拽住她:“这男人是谁!”
“他……他是我朋友。”王笑凡说。
“你朋友?你才多大?什么异性朋友就往家里带?”白洋对王笑凡始终有一份照顾的心,姑姑去世前对自己很好,又帮忙还了家里欠的钱。后来他在这里借住,只敢睡在客厅沙发上,也不敢多吃。那时候小小的妹妹就知道偷偷去厨房偷点东西给他送来,晚上还偷偷给他拿被子。
每次白洋看到她,都会想起她小时候的模样,最后心就越来越软。自己亲缘浅,注定没有父母缘分,家人也不多,勉勉强强还有个妹妹。可是这唯一的妹妹就是不听话!
王笑凡无话可说了,身上还穿着高中校服T恤,可是穿在她身上就不像普通校服,倒像是青春偶像剧里的校园女主。见她低头不言语,白洋也不逼她,回身问陌生人:“你叫什么?多大了?”
“哥,他叫严昊,今年……”王笑凡替他说。
“你让他自己说!”白洋瞪了王笑凡一眼。
严昊这才说:“今年25了。”
“你他妈神经病吧?你25岁找我妹干嘛?她成年了吗?滚!给我滚!”白洋拉开门,要把严昊推出去。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成了真!社会上的男人开始对小凡下手!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我对小凡是真心的……你再动手我报警了啊!”严昊肯定是不走,推搡中拨开了白洋的手臂。白洋本身就火大,火上浇油,一把拧住他的胳膊将人按在了门上。
王笑凡急得要哭:“哥你别冲动,严昊你也是……我哥他是运动员你和他打什么!你打得过他吗?”
“你还报警?报啊!报!”白洋拿出手机,死死地按在严昊的耳朵上,“我他妈帮你打110!”
冲突一触即发,白洋有时候觉得唐誉看自己真对,什么狗屁冷静,都去死吧,他现在真想活剥了这个严昊!每次一回这个家都能激活自己身体里最原始的恶,让他变得不像自己。然而一道枯槁般的声音出现在白洋的身后,他愣住了一下,缓缓松开了手。
趁着这个空挡,严昊挣脱了白洋的手劲儿。王笑凡心疼男友,连忙带着人进屋躲起来。白洋在死寂中回过头,对视中,他第一反应是……白晖老了。
老得不成样子,甚至像超过了60岁的人。头发近乎全白,眼尾的皱纹炸开了,干瘪嘴唇向下,曾经紧绷的脸部肌肉也随之松垮。他也没有回忆里那么高了,有些微微的驼背,眼睛布满浑浊,死气沉沉。
“白洋。”白晖看着他,也不认识了。
高了,长大了,出息了。出事之前白晖的那些赌友曾经笑话过,说张怜云给他戴上绿帽子。因为白洋长得不怎么像妈妈,也不怎么像爸爸。他像是把两家人的隐性基因都集合起来,优秀地继承在一个人身上。
他长得好,两家人谁都不像,他就是长成了他自己的模样。
而白洋居然找不到话和他说,哪怕是骂他。太久了,他已经太久没见白晖,新仇旧恨都随着时光变成了浅灰色的灰尘,然后被他用力地抹掉。他曾经有着刻骨的恨意,滔天的抱怨,但是那些情绪早就被训练的疲惫和夺冠的荣耀抵消了。
在这条路上,白洋不想被任何人绊住脚,哪怕是曾经的自己。他一步步往前走,走到今日,走到了水生愿意相信他的地步,脚下一直都是刀尖,没有一步轻松。
“白洋。”白晖又叫了一声,声音和曾经相差太多。
“你出来了。”连白洋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没动手揍他。
白晖点了点头,眼神中仍旧有着服刑期间的凶狠,只不过凶狠也跪在了年龄之前。父与子的对照变成了客厅里的凝滞,白洋今天特意穿着自己那身便宜的西装。车里的春宵也给这套衣服留下了别人看不到的痕迹。
“你很恨我吧?”白晖又问,他没法从白洋眼里看出张怜云的神情,可能是因为白洋的目光太直白,太不恨了。
白洋好像能听到太阳穴的血管里有血液流动。
“恨?你现在问这句话,是不是太晚了?我跪下给人磕头扇自己巴掌的时候恨,我看着我妈等死的时候恨,我被人追着骂是杀人犯的儿子时更恨,现在我不恨,我看不起你。”白洋的手抬起,原本他想过再见白晖要怎么动手,甚至想过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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