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誉!”老大一把将人捞住,撞击之后的唐誉彻底昏了过去!他回头再看车辆,整辆车烧得认不出来,而且两辆车都烧了起来。路面其他车子的司机抱着车用灭火器往这边狂奔,十字路口处,一辆白色的急救车狂闪着顶光,呼啸而来!
在火团背后,屈向北拽着谭玉宸的大臂将人往后拖,谭玉宸的脸上一团焦黑,看不出哪里受伤哪里流血,怀里还死死不放赶在大火燃起之前拽出来的白洋。
“救护车!救人,救人!”谭玉宸最后喊了一声,整个人脱力地躺平在路面上。
身为贴身保镖,他们能做的也都做到极致,救了白洋和救了唐誉直接画上等号,他们没有彼此。燃烧的商务车和凯宴在好心路人的灭火当中铺满了白烟,迅速赶来的骑警又开始驱散路人,尽力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屈向北不等急救车停稳就抱起了白洋,等到救护车的车门一开,白洋就交给了车上的医生。
“绵绵你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坚持住!必须坚持住!听见没有!”屈向北跟上了救护车,亲眼看着医护人员剪开他的衬衫,暴露出伤口的位置。腹部的血裹得前胸都是,屈向北就蹲在担架的正前方,不断地拍着白洋的脸。
“你再坚持一下!听见了吗!听见了吗!白洋!白洋!白洋!”屈向北顾不上擦掉脸上的灰,白洋就跟睡着了一样。可是……白洋他睡觉不沉,很容易就叫醒了,这次怎么会不一样?
屈向北身体一沉,坐在了地上。医生的抢救动作在他面前慢放,他恨不得亲手拨到加速按钮!
后面的救护车上躺着唐誉,谭玉宸跟上了车,整个人经历了大火逃生而浑身冒烟。他拉着唐誉的手,感受着唐誉的脉搏,还不忘记尽职尽责地检查唐誉的伤。可能是真有神助,这么大的事故之后唐誉居然只有擦伤?
死神永远伤不到唐誉似的,太爷爷在阎王爷那里给唐誉除了名。谭玉宸不住地默念着太爷爷的好,您那么厉害,能不能再给白洋除个名,千千万万别让白洋走了!
整条街都被救护车的鸣笛震响,一开到医院就直奔急诊处。屈向北跟着白洋的床跳下车,一路狂奔着,看着各种仪器压在白洋身体上,就如同压在他的身体上。
“白洋!咱们到医院了!听见了吗!到医院了!你再坚持坚持!唐誉也来了!听见了吗!唐誉他也来了!你别让他失望!你别让他失望!”屈向北跟着床,仿佛跟着白洋已经散开的三魂六魄。
更多的医生和护士围拢过来,不断说着这个药那个药的专业名字,不断准备着注射。屈向北不能跟进急诊手术间,只能停在门外,等到那扇门一关上,抢救灯亮起,他贴着门站在最近的地方,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白洋小时候的模样。
“北哥,等我长大了就当官去,以后谁敢笑话我和屈南,我就治谁!”
“北哥,我长大了想当公务员,弄个铁饭碗,多好。”
“北哥,我……长大了什么都当不了了。”
“北哥,救唐誉,救他。”
屈向北很少落泪,等到泪水掉落时已经刹不住闸,而且只有左眼有泪水。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的泪还是真正屈向北的泪,或者是体内的主人格屈南在哭。他最怕白洋对谁动了真情,事实证明他的惧怕没有猜错,白洋一旦爱上就不要命。
手术室里,白洋察觉到自己居然感觉得到一切,可是又动弹不得。他好像飘起来了,能看到一大堆人围着他。
仪器在旁边闪动,有的有数字,有的没有。不断有白色纱布被换下来,变成了鲜红的。身体越来越轻,白洋听到了最熟悉的哨声,那是他每天训练都要听的哨子,就在首体大田径队总教练黄俊的手里。
哨声响了!
他的思维跟着哨声开始转弯,运动轨迹变成了弧线,谁也拦不住。他回到了最熟悉的老地方,绿色的跑道,橘红色的田赛场地,沙坑,投掷区。墨绿色的软垫层层叠叠,变成了背越式跳高的软着落区。
那里才是他的归宿。在哨声中白洋最后一次起跳,右腿蹬离地面的一刹那身体开始转向,后腰凹起,视线从直视软垫变成寻找天空。他把后背交给横竿,两条腿在半空中收拢,手臂自然而然地放在身体两侧。
哨声响了!
我又回来了。白洋的脖子像天鹅一样弓起,第一次发觉起跳居然可以这么轻。完美的滞空让他思绪万千,身体就这样滑过了横竿,再无其他。
哨声又响,可是这一回哨声中夹杂着他耳熟的清脆叮铃。白洋穿着队服看向他能看到的地方,只剩下一扇门。门外站着妈妈,门上挂着一串金色的铃铛。一个一个小铃铛串成了一串,成为了妈妈眼里的保护符,平安符。
叮铃叮铃叮铃,年龄模样的张怜云抚摸着铃铛,缓缓地回过了头。乌黑的头发扎成一束,还是她没长白头发的样子,还没有被婚姻蹉跎出的皱纹。
妈妈,妈妈,妈妈。白洋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在铃铛的响声中感觉到了最后的安定。
嘶……手腕好疼。唐誉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给他打点滴的护士。血腥味还在鼻子里,唐誉目光凝滞般看向天花板,一瞬间颤抖不停。明明没有体内伤,可是每根肋骨都像被打断,心脏也像被一双手撕破。
在病床上,唐誉紧紧地捂住心口,眼睛越瞪越大。疼的感觉那么真实,他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换心手术,整个胸腔都是勉勉强强缝合起来的,只要一动就要喷血。他小心翼翼又不敢怀疑,几次深呼吸之后就要起来。
“别动!”屈向北第一时间按住了他。
“别动我!”唐誉一把甩开屈向北的手,也甩开了刚刚扎上的点滴针!
“你再动难道还要白洋醒过来之后担心你吗!”屈向北又把他死死按住,却发现唐誉居然这么难按。直到脸上裹着厚厚纱布的谭玉宸搭住他的肩膀:“我来吧!他听不见的!”
谭玉宸一步跨过屈向北,按住了唐誉的肩膀。
唐誉两只手颤抖着,木然地看着他。
谭玉宸裹着纱布的手缓缓地比划着。
[咩咩还在。]
唐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还在!还在!”谭玉宸哭着喊出来。
唐誉的挣扎顿时止住了,用手指摸着玉宸的嘴唇,像自己第一次学习唇语,需要依靠手指的抚摸体会说话人的口型。
第146章
谭玉宸的左眉毛都烧没了,还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竖在眼皮上。但他最疼的不是烧伤,不是割伤,而是心里。
早知道唐誉长大要受这么多罪,小时候就不吓唬他了。谭玉宸的承受能力也已经抵达极限,看着唐誉死了又活,现在又半死不活,他就突然理解为什么以前会有诛九族,一个都别留下。
留下一个就是祸患,永远是一个阴影。
“没事了啊,没事了啊。”谭玉宸笨拙地模仿着哥哥哄他的动作,虽然他年龄比唐誉大,可更多时候唐誉更像他哥,“你好好的,大人马上就来。”
唐誉的眼睛挣得大大的,脑海里还回荡着爆.炸的余震。他明明什么都听不到,但还是要求:“你再说一次给我听。”
“好,我再说一次,你听着。”谭玉宸这回放慢了动作,口型也尽量做满。
唐誉刚开始学手语和唇语时,还是小豆丁状态的他们也跟着一起学,生怕唯一的小弟弟觉得无聊枯燥,也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拉近他们的“无声距离”。手语是唐誉的母语,读唇是他的技能,还没上学的谭玉宸就会把嘴巴张得大大的,慢慢说话。
“咩咩他还在,他还在,你别着急,你好好的。”谭玉宸一字一顿地说,“明白了吗?明白了吧?”
屈向北这时候转身去叫护士,又把点滴架扶了起来。这两个人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盼望着这次出院后他们远离医院,什么都不求了,健健康康的。
“你就好好躺着,听医生和护士的话,好好躺着,别动,明白了吗?”谭玉宸一直压着唐誉的肩,“家里大人都在过来的路上,大人都过来,你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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