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病房看到他忙忙碌碌的背景,唐誉才觉得自己好了。从万里高空翩然着落,从虚无缥缈回到了现实人间。
热气成为了另外一种抚摸,在白洋的腹部留记号。唐誉像手术前的医生,用呼吸丈量着不可预见的伤口,氧气里写满了遗憾。隔着一层皮肤,他没法钻进去看看当年被人踢破裂的脾脏恢复成什么样,也不敢想白洋在那么多天的极限体能训练里有没有再伤着它。
这里伤,那里伤,找一个运动员男朋友,就拥有了一个各方面磨损严重的人。怪不得他们把奖牌看得那么重要。
唐誉的感官在白洋的抚摸里放大了几十倍,白洋于他既是情绪的增幅器,也是一个黑洞。唐誉很怕做关于白洋的噩梦,他真怕那些惨烈的状况在眼前重演,而现实又给自己一巴掌,告诉他,那些事情已经发生过了,你无权改变!
噩梦具象化,白洋并不强大。唐誉捏着他的侧腰,触碰他的骨头,要把他这个人捏散在床单上,然后苛责他明知道身体受伤这么多,为什么还义无反顾在退役前增加训练量?
你难道就不考虑考虑自己么?你难道就不考虑考虑别人的感受么?你难道……
就不知道考虑一下我么?你让我怎么办?
自私的人。唐誉狠狠地咬住那块皮肤,要把白洋的生老病死都一口咬住。左腹部这一块成为了他心灵上的禁区,唐誉大概永远都赢不了屈南,也永远赢不了北哥。他们拥有白洋的曾经,而自己要拥有白洋的以后。
“嘶……”白洋又一次被他咬疼了。
手机里,陈小奇还在说话,好像是察觉到这边无人回应,所以不停地“喂喂喂”。白洋很想伸手够一把,最起码按个结束通话,但是他太纵容唐誉,也纵容了自己的内心。牙齿的尖锐和皮肤的柔软混在一起,他暂时没搞懂唐誉发什么疯,但他也快要疯了。
过了几秒,唐誉终于松开了那一块,亲吻在白洋的胸膛上盛开,顺着肌肉纹理一路往上。唐誉哪里都没有绕过,刻意在锁骨上多多停留,他的手还压在白洋的左腹部,一直持续地往下压,用轻柔有力的态度触摸伤口。
唐誉无数次地看见屈南训练结束把胳膊搭在白洋的肩膀上,手指往下一碰就碰到锁骨。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两个在场上肆无忌惮呢?唐誉要把这里的一切都抹掉,然后换成自己的。
白洋不敢发出声音,连喘气声都不敢太重。当唐誉亲吻到他的嘴唇时他就张开嘴,把舌尖滑到他的嘴里。嘴唇吸吮着唐誉的舌头,白洋的头不住往上抬,动情又投入地深深吻他,唐誉总是能在自己各方面的陈年伤口上洒糖,用他带来的甜影响自己的心情。
太可恶了,自从唐誉第一次开始影响自己心情的时候,白洋就知道自己找了个添堵的人。
两个人像两颗顽石,哪里都不合适,哪里都磕磕绊绊,要用自己的棱角去磨对方的棱角。可是又钻牛角尖似的一路往黑,一路走到被困境围剿。白洋舔舐着唐誉的上唇,用尽全力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压,手臂已经搂得不能再紧。
活逼该,别同情,他们的后路早就成了来时路,通往将来时。
白洋忍不住奉献一切地亲他,不止是嘴唇,还有下巴,颧骨,耳垂,鼻梁骨……他一直不知道自己那么喜欢亲热和接吻,但是唐誉就是他的性.瘾。他的手揉着那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生活总是给他开空头支票,可是又给了他一张眷顾的彩票。
而这张彩票,在他还不知道何为命运的时候,就已经兑换过了,变成了金慈寺的小猪铃铛。
两人像足足一百年没有亲吻过那样含住对方,相由心生,此时此刻的他们都是性.瘾者,脸上一半是餍足一半是渴求。当白洋想要伸手再摸一摸他的耳朵时,他的手被唐誉抓住,用五指交叉的方式压在了床上。
一左一右,分列耳边。唐誉的脸刚好就在他的正上方,仔细地看着他。白洋全盘接受,也没有逃避,他直直地盯着唐誉的眼睛,用眼神和对方接吻。
视线交接几秒之后,一滴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落在了白洋的眼球上。
白洋的身体猛地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透明的泪珠在空中自由落体,从水滴形变成了正圆形,囊括一切情绪,把复杂变成了透明,最后在丝丝妄想里落入恋人的眼球表面。这是白洋接触到的最热的体液吧?他不禁想。
泪水像是在他眼球表面成膜,让他看不清楚唐誉的面孔,每次落下一滴,白洋都想要下意识地闭闭眼睛。
他听得到唐誉的抽泣,无异于对着他的心口开了枪。
不知不觉间,白洋的眼尾流出了两行透明的泪水,情绪犹如一条河流,经由白洋的眼睛表面,最后终于隐入他的发丝里。白洋很少哭,几乎不哭,更是从来没当着唐誉哭过一次。他发过誓,今生今世绝对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掉眼泪!
哪怕是屈南,也就是看到过一点点。他撑着高自尊不愿低头,但没想到又在唐誉面前替他哭出了这么多的泪水。
陈小奇那边的“喂喂喂”终于停了,大概是以为信号出了问题,所以主动结束了通话。
白洋就着这个姿势承受唐誉的泪水浇灌,眼尾一直保持着湿润。
这一天,唐誉都没有离开白洋的病房。他听得到白洋打电话工作的声音,这让他无比安心。结束了自己这边的工作,唐誉索性就躺在床上睡觉了,耳边无数次响起屈南说过的那些话,时不时掺杂着几句白洋的话语。
“对,台州那边的新料子我看到了,目前还没开。”白洋和余婉君沟通。
唐誉这才睁开了双眼,带着浓烈的鼻音问:“竞标多少?”
白洋还以为他睡着了呢,一把按住了手机:“什么?”
余婉君原本正在打字,一瞬间也停下了打字的动作。咦?刚才白组长那边……是不是有个男人的声音?
我说什么来着!他就是去抢男人了!还是花样百出的抢男人!余婉君一阵偷笑,脸上挂着八卦的神色,诶呀呀,这个得好好拷问一下白洋。
自己的单身无法改变,但姐妹的脱单更让人兴奋!余婉君真的很难想象白洋那个冷漠的样子会爱人?他怎么可能会啊?他还会哄人吗?况且白洋本人这么理智,又说什么“不谈恋爱屁事没有”,又说什么“坚决不搞办公室恋情”,居然有男人能拿下他?
真是深不可测啊。余婉君忍住笑意。
唐誉那边已经坐了起来,小声地说:“竞标多少?”
“你懂?”白洋惊讶了,他怎么什么都懂?
“懂,我和唐玺润……我大表哥,去竞拍过原石。”唐誉从小就跟着家里人见世面。
白洋飞快地打开笔记本:“这是今年的标王,有人出价一亿五千万,而且是公开价。”
“一亿五千万,公开价?那就是势在必得,这块料子肯定有人开‘天窗’,肯定有人看过了。”唐誉摇了摇头,料子肯定是按不住了。所以客户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那边的老坑帝王绿一旦开出手镯位,他的4000万镯子肯定会让买家观望。
“这件事咱们慢慢再商量,先把镯子接回来再说吧。”白洋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他第一次接触玉石拍卖,这里头的复杂程度甚至超过了画作。
只不过唐誉懂得也太多了吧!白洋看着唐誉的睡颜,看着看着,又想亲了。
第二天,唐誉中午在李新博的保护下,回了一趟首体大。
现在玉宸受伤,他的贴身保镖就变成了李新博,老大他们也跟着。唐誉没进学校,而是在奶茶店坐等,几分钟后跑进来一个黑皮肤的藏族男生,就是姚冬。
“唐誉哥!”姚冬冲进来就抱。
李新博刚准备拦下他,唐誉摇摇头,没必要搞这么严肃。他把咸奶茶给姚冬推过去,问道:“萧行呢?”
“他今天被被被留下做复健,所以暂时不过来。我是做完了。”姚冬动了动胳膊,也是一身伤的荣誉冠军。
“哦……也对,你们平时一定要多多复健,注意康复,千万别留下什么后遗症。如果身体实在难受……一定要学会退步,不要和自己的人生对着干,知道么?”唐誉对姚冬很有兄长的范儿,“对了,你今天看到屈南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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