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几句话没说好?当时应该怎么说更好?如果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是不是还有更有力的方式去表现唐家的家教和风范?
唐誉开始走神,进行着这一场漂浮的复盘。但思路总是被疼痛打断,他又想起陈念国刺向胸口的尖刀以及鲜血。还有他昏倒之前……那一头非常好认的白毛。
记忆仓库一旦开闸就收不回去,唐誉陆陆续续想起了所有人,从妈妈爸爸到李新博,所有人都在他面前转。想着想着,他太累了,就把眼睛闭上了,开始复盘下一个问题……
白洋,他什么时候学会手语的?
眼前多了一面屏幕,白洋熟练的手语进入了唐誉的视网膜,又印在了眼角膜上。曾经他也羡慕过薛业,手语虽然入门容易但是精通难,祝杰却因为喜欢他的缘故完全学会了。当祝杰站在跑道上,对着等待他的薛业第一次比划出手语的那一瞬间,唐誉感受到了他们之间难以割舍的情感流动,这份爱情是插不进去任何人的,谁也分不开他们。
那么自己呢?除了竹马团和家人们,将来会不会遇上一个陌生人,仅仅因为喜欢自己,就把手语学会了?
这个问题一直在唐誉心里,只是他不说罢了。他不愿意强行要求别人干什么,学不学都是别人的自由。横跨了7年,这个问题等来了它应有的答案。
想着想着,唐誉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等医生和护士走出特护ICU,唐爱茉第一个迎上去:“医生,请问……”
“确实是醒过来了。”医生先说,“但是他目前太过虚弱,还不算完全脱离了危险期。”
“醒过来就好。”唐爱茉松了一口气,母亲的世界开始变亮,不再是永无止境的黑夜。只要能醒过来,她相信糖糖一定可以脱离危险期,这个活儿他熟悉,他从小就和危险期作斗争。
“那他的眼睛……”唐禹转了过来,刚才那模样已经不见。
“对光线反应良好,眼球没有破裂,这是万幸啊。”医生都感慨万幸,这么多的伤口,病人送来的时候已经走了。但该说不说,有的人就是被命运和生机偏爱,能够死里逃生。
“现在就是让他好好修养,争取顺利地进入平稳期。至于视力和左手的行动能力,都要等以后的检查。视线恢复起来可能有些慢,但那都是正常的,毕竟他受了伤。”医生摘下口罩,也是一个年轻人。
“好,好,我们不急,先让他安全了再说。”唐禹握着医生的手不住地握,哪怕糖糖的眼睛和手都失去功能他也无所谓,只求能平安地从ICU出来。
“我们会尽力,病人也很顽强。不过他太虚弱,受伤太重,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在这里站着也帮不到他什么,别把自己的身体拖垮。”医生一向如此都是劝家属休息,特别是那个年轻人,在玻璃前一站就是一整天。
又睡着了?白洋连忙看向病房内。可能是因为唐誉醒过来了,病房的色调都被染上了暖色的光晕,以前怎么看都是冰冷,现在有了几丝温暖。
没关系,那就睡吧,本身你就爱睡觉。白洋只是遗憾没来得及说上话,忽然间他拿出手机,按了几个字,把消息发送出去。
屈向北手机一震:[唐誉醒了。虽然还没脱离危险期,但是醒了。]
“来,咱们喝点儿。”黄俊今晚和屈向北彻夜畅聊,屈南是他的队员,但屈向北就是他能聊天的人。教练宿舍的桌上放着一听啤酒,一听苏打水,黄俊喝了一口冰啤,摇了摇头:“白洋真是让我操心啊。”
“可不是嘛,我也没想到操了个大的心,就在他身上。”屈向北抓了一颗花生米,把手机屏幕亮给陶文昌看,再发给其他人。
陶文昌也跟着聊聊吃吃,抓着花生米说:“放心吧,白队他能调整好。”
可不是嘛,唐誉醒了,白队也就没事了。陶文昌松了一口气,要不是他们封闭夏训,一队人早冲医院去了!
“对了,有个事我得问问。”黄俊前几天是太高兴,没反应过来,现在开始翻旧账,“那天白洋按手印……他是不是戴戒指来着?”
“嚯,您这反应能力赶上霸王龙了啊。”陶文昌笑笑,这都几天了,您刚发觉?
“他戴戒指干嘛啊?”黄俊确实迟钝了一下,他一开始还以为白洋臭美呢。毕竟,是吧,白洋可是水灵灵的小白菜,平时没事就弄发蜡抓个头发,体院最瞩目的爱打扮就是他和陶文昌了,一个是花孔雀,一个是花蝴蝶。
“他还戴俩,现在流行啊?”黄俊又喝了一口冰啤。
陶文昌呵呵一乐:“您就没想过,他谈恋爱了?”
噗嗤——一口啤酒喷了出来,黄俊瞪着陶文昌:“白洋?”
“多新鲜啊,白队那张脸……您觉得他能是单身嘛?我们这些人就是洗脑包吃多了,知道他在外头租房子金屋藏娇,但是都不问。他那个硬件条件……我说句话糙理不糙的,白队一看就是没有空屌期的那种。”陶文昌点了点头,“我们这种类型都不空窗。”
屈向北拍了下陶文昌的后脑勺:“你这话也太糙了吧?”
“不是不是,你们的意思是……白洋他一直有对象?你们都猜出来了?”轮到黄俊懵了,“谁?校内的校外的?”
陶文昌看向北哥,北哥你来揭幕吧,摘掉教练的joker面具!
屈向北磕了个花生米,对着黄俊说:“你认识。”
“校内的?那就是……不好猜啊。那小子喜欢什么类型?他……他挺慕强的,一般人他真看不上。”黄俊挠挠头发,他也不确定白洋到底喜欢男的女的,总之……这人肯定特别厉害才行。
“他是慕强,而且他喜欢大高个儿。比他矮的他看不上,他就喜欢大长腿。”屈向北引导,“你想想,学校哪个大高个儿和他天天凑一起?”
“大长腿啊……他自己都那么高了,除了游泳队和篮联部的,也就是他们学生会那个唐誉了吧……”黄俊说着说着就不说了,目光滋溜滑到屈向北那边。
屈向北深沉地点了点头。
“这……真是啊?不是,怎么可能啊!他……唐誉……他俩……不是……”黄俊被现实轰击到了,他的心头爱将,极度慕强的白洋,骗他们好几年?
“他俩都好了好久了,您记得白队在外头有个出租房吧……啧啧,俩人同居。您看我,业内标杆,天天都住宿舍,白队他多过分啊。”陶文昌添油加醋。
“不行,我得亲自问问他去!”黄俊一拍大腿,这哪儿行啊!背着教练谈恋爱,还谈唐誉!
这一晚上白洋的眼皮总是跳,感觉像是有人偷偷骂他。第二天一早他冲去病房,唐誉还没醒,但是根据特护的小护士说,唐誉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短暂醒来了一次。
等到唐誉再次睁眼,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医生检查过之后允许一位家属进去看看他,白洋什么都没说,人家爸妈都在呢,轮不上自己。
“要不……今天你进去吧。”没想到唐爱茉主动说。
我?白洋指指自己。
“对,昨天我们都进去过了,今天你去看看他。”唐禹也说。
就这样,白洋做梦似的穿上了无菌衣,按部就班地进行手套和鞋套的消毒。等到他拧开那扇门,走进特护ICU病房时,终于听到了心跳检测仪的滴滴滴声。
那是唐誉的心跳声!
他慢慢走近那张床,唐誉的鼻子和眼眶都消肿了,但淤青很明显。左眼蒙着纱布,右眼微微睁开,右手背打着点滴。
两人再次对视,唐誉的眼睛快速地眨了一下,朝着白洋笑了笑。
“你怎么……才进来?”
声音又小又微弱,还沙哑,特别不好听。但白洋听到了天籁。
白洋将椅子拉过来,就坐在唐誉的床右侧。他看到唐誉的左手指在动,猜测一定是唐誉在偷偷做测试,检查他的手有没有残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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