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你告诉我,小宝他到底怎么了?”水生转向别人求助。
白洋木木地看着他,开口却是:“唐誉,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二嫂问你话,你先回答。”唐弈戈给白洋眼神沟通,最起码编个谎话。
“他说,他想要干出……事业,太累了。”白洋被心头的巨斧砸得体无完肤。如果真是因为这样,那自己无疑也是帮凶。唐誉来到壹唐,所有的大事都是自己无意间推向他,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受刺激。
水生茫然地重复:“太累了?”
“他说他压力很大。”白洋恨不得时间倒流,什么《灵山》什么林雾什么发布会,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圈内人想怎么作价都行,不要让唐誉知道。
“他现在怎么样了?”水生只想知道。
“他说他能听到很多听不到的声音,还说能看到好多……我。他有时候分不清楚幻觉。”白洋说完,看到水生明显双腿一软。
水生紧紧地扶住唐弈戈的手臂,唐弈戈原地不动,不允许自己倒下。
“但我总觉得还有别的事情,他有的时候对着幻觉会骂人,会砸杯子。”白洋也只想要真相,“能不能告诉我?”
水生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按住唐弈戈的手背不停颤抖。“好,我告诉你。”
十几分钟后,白洋一脸木然地走出休息室,准备去楼上看看唐誉。
他站在台阶面前,医院的楼梯什么时候这么高了?迈上去都那么艰难。他抬起腿,踩在台阶边缘上,拽着扶手才能往上爬,一点点挪到了6层vip通道。唐誉刚好从病房出来,已经换上了医院的病号服,白洋凝视着他的后背,想开口叫他的名字。
开口后,他只是吐出了一口气,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第111章
唐誉就跟听到了似的,忽然间回过了身,应该有人叫他。
白洋站在走廊的另外一端,变成了一个人形立牌,五官凝固在脸上,任何微表情都没有。唐誉加快脚步,像之前无数次走到他面前:“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白洋的身体忽悠了一下。
不是颤动,是真正的忽悠了一下,带有惯性的摇摆。之前说过的话通通变成了冷枪,将他打成了筛子。
“你等我一下,我要去做个检查。”唐誉还当他是着急,毕竟他自己还保有一定的理智,明确地知道现在生病了。唐誉生来就看不得身边人着急,哪怕到了这个程度,他还是想要力所能及地安慰别人。
“赵医生能力很强,信得过,等我确诊之后就好办了,不会有太大的事。”唐誉捏了捏白洋的手,“你先去休息室等我。”
他的手刚要抽走,白洋一个健步上前,又将他拉回来。唐誉这个人怎么能和病号服扯上关系呢?这太不对了。
唐誉显然被他的小动作逗笑了,在他记忆里,白洋可不是患得患失、失魂落魄的人啊。“你别害怕,我只是去做检查,然后按照流程治病就好了。等我好了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对了,一会儿谈山灵要是打电话找我,你帮我接一下。”
“基金会要成立,正规流程这方面咱们可以咨询法务部。”唐誉在此时此刻比白洋更像一个正常人,他从不虎头蛇尾,“我还有一个客户要对接,对接之前你帮我对一下细节,好么?”
白洋喉头里只有干哑。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唐誉身上?
陈宗岱和陈念国,为什么选唐誉?唐家那么多人,为什么就选唐誉!
“对我一下啊,我很快回来。”唐誉给他指了下本层休息室的方向。
他原本不想走,但是医生和护士那边催得紧,只能先把白洋带到休息室再去。走向诊疗室的这一路,唐誉一直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白洋用注视送了他一路。他并不希望自己的确诊这么沉重,生病了好好看病就好。
所以坐到赵医生面前时,唐誉也格外配合。
打心里话来说,赵医生也不愿意看到唐誉穿上这身病号服。哪怕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也不会让唐誉这样快就换衣服。但是从一位专业医生的经验来看,他们有能力分辨患者和普通人。
“赵医生,我应该是生病了。”不等主治医生问,唐誉主动开口。
赵医生沉重地点了下头,拿出笔来记录。“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有些兴奋,但是没有到亢奋的程度,最起码我还能控制。”唐誉说着切身感受,“目前还没出现情绪低落和抑郁。但是我有幻听了,也有一些幻觉,有时候……会有点愤怒。”
幻听、幻觉,赵医生着重记下这两点,用鼓励的语气问:“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如果想不起来也可以不使劲儿想……”
“在回国那天。”唐誉冷不丁地说。他看着太正常了,仿佛已经把所有的情绪都消化好了。
“回国那天吗?”赵医生又问。
“不是那天,是那一天,我刚好要回来,但是有人朝我开枪。”唐誉纠正了自己的叙事方式,他不能颠三倒四,如果不能流利准确地表达,那么很可能造成医生的误诊,“我看到眼镜店里有个人,很像我的爱人,所以回头去找。”
这么早就出现幻觉了?赵医生画了个星号:“当时有听到幻听吗?”
唐誉摇摇头:“没有,我很确定这当中没有。但是……现在有了,我能感觉到。”
表达流利清晰。赵医生在病历上标注。
“在那次之后,隔了很久,很久我都没见过了。回国之后我抓紧时间,生怕来不及,就去壹唐工作了……”唐誉说到这里被赵医生打断。
“怕什么来不及?”赵医生深问。
唐誉低下头,像小时候紧张的模样,无意识地抠着手指。“怕来不及解决很多事情,您为我家尽心尽力这些年应该知道我说的什么事。”
当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赵医生才深以为然,根源就在这里。“那么……现在你觉得来得及了吗?”
“现在……有这个心理准备了。”唐誉点了点头,“我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
应该不是什么好事。赵医生有着医生的敏感度:“你先说。”
“如果我出了事,您能不能……想法设法,用尽全力,安抚好我的家人?”唐誉慢条斯理地说,兴奋正在从他的世界里褪去,“如果我出了意外,那么对于我的家人就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希望您能够替我做好最后的一切。”
到这里,赵医生有些写不下去了。
他也是看着唐誉长大的长辈之一,第一次见到唐誉的时候,孩子还是个小学生。一转眼都工作了,最该生命力蓬勃的阶段,他却在准备他的后事。然而赵医生又不敢表现出情绪上的低潮,一来那太不专业了,他现在的行为就非常不专业。
他抽离了医生的身份,用长辈的视角审视,于心不忍。
二来,一旦唐誉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他就会下意识地关怀别人。那么又会加重他的负担。
“这些事情咱们先不细谈,咱们现在先把病治疗好。”赵医生稳住声线,再次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
“您刚才……是在难过么?”可唐誉还是看出了他的变化。
“我和你这么熟,听你说这些肯定会有难过,这是我的情绪,是我自己要处理的事情,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赵医生坦然面对,“你……”
“我是不是该去检查了?做那种脑部的扫描?”唐誉看了一眼时间,“确诊之后,您不要太着急告诉我家人,要慢慢地说。”
赵医生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还有,我从来都不怪他们。”唐誉也在缓缓释放他的情绪,深呼吸着,“我崇拜我的家人,我以我的家族为荣。”
赵医生再次点点头:“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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