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五个太阳。最终哥哥战胜了我,我被他赶去了海上。”
尘封的记忆打开,顾季回忆起自己曾经读过的些许科普读物:“啊,原来如此。”
“你知道是为什么,对吧?”库库尔坎道。
托皮尔岑将自己神化为羽蛇神。他建立了极其强盛庞大的帝国,血腥在他手上终止。但在晚年他却玷污了自己的妹妹,做出不伦恶行,最终身败名裂逃往东方,在海上消失不见。
最强盛的时代结束,羽蛇神会在几百年后再次归来。
顾季平静的讲述出神话,又皱起眉头:“但这是真的吗?”
神话本身就充满了想象和编造,不能将其看做历史。尤其如今托皮尔岑都快一百岁了,但他仍是受人敬仰的皇帝,神话中的卑劣之事似乎并没有发生。
“当然是假的。”库库尔坎笑道:“他的几个妹妹都平安顺遂得以善终,这是不可能的事。”
“但您确实担心,自己将在不久之后陨落。”顾季一针见血指出库库尔坎的心事:“为什么?”
“因为不仅仅这是假的,所有都是假的。”库库尔坎平静道:“我不是最古老的神,大概也不是创世的神,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哥哥。”
顾季恍然。
创世神话,终归是后人编出来的。羽蛇神库库尔坦是这两个世纪的发明,在新古典时代之前还有无数古老的神明。
“所以托皮尔岑将您立为神明,建造神庙和金字塔,是为了对抗那些更古老血腥的崇拜。”顾季道。
库库尔坦点头:“正是如此。我与托皮尔岑,与这个帝国相伴相生,只能看到一点未来而已。”
“但现在,托皮尔岑马上要面临巨大的危机,他也不那么信任我了。”
库库尔坎是刚刚诞生不久的神,却要顶替久远的神明们成为新的信仰。他预言到了托皮尔岑逃走的未来——与传说中不同,但他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何时会发生。
托皮尔岑自然也在忧虑之中。为了不走向悲惨的预言,他决定恢复对古神的祭祀,拒绝羽库库尔坎的命令。
这才是他对祭祀始终犹豫不决的原因。既为了垂垂老矣的自己,也为帝国未来之路打断,更充满对败亡未来的担忧。
这样看来,库库尔坦也蛮惨的——人间的化身天天吵架还快要逃亡死掉、神界费心费力对付许多古神、赖以生存的文明还会在几百年后毁灭。
但顾季心中清楚,托皮尔岑的黄金时代结束后,羽蛇神崇拜却没有随之消失,反而走向兴盛。不过他不能告诉库库尔坦,否则就透露了他知晓未来一事。
“我提醒一下,如果托皮尔岑注定败亡……你千万别让他往东边走。”顾季斟酌道:“往西跑也挺好的。”
“为什么?”库库尔坎问。
当然是因为西班牙人在东方登陆,被认成从东方归来的羽蛇神。顾季淡淡摇了摇头,并未多说。
库库尔坎暂时选择相信他,也没再问:“好吧,但总之你要帮我去做这件事。尤其那个叫蒙特苏马的,他不是我的祭司。你要帮我多注意他。”
像是生怕顾季拒绝,库库尔坦又道:“你既然接受了他的印信,便也算这里的血脉,不能不管不顾。”
这逻辑实在蛮不讲理。但顾季已经知晓了他的难处,便淡淡点头道:“我会试试。还有……如果您之后还见到叫做蒙特苏马的人,记得谨慎一些。”
“这又是为什么?”库库尔坎懵道。
顾季故作高深的摇了摇头。
因为坚信羽蛇神将从东方上岸,在前期丝毫没有抵抗西班牙人的阿兹特克皇帝也叫蒙特苏马。顾季一见那个少年人,就觉得名字不太吉利。
库库尔坎已经放弃询问理由,再三嘱咐顾季别忘了他所说,就转身引入云雾中去了。顾季迷迷糊糊醒来时,已经闻到了一阵早餐的清香。
雷茨把碗筷摆在顾季面前,让他抓紧吃早饭,顺便收拾衣袍准备出门。
对了,他们今日还要帮特帕内卡去照顾马匹。
匆匆收拾妥当,三人登上马车像特帕内卡家里赶过去。奇琴伊察的居民们已经对四蹄的大怪物见怪不怪,只露出一点点羡慕之情。
他们刚到门口,奴隶们便将他们引进去。马匹的气味在空气中逐渐浓郁,顾季转过一道弯,正见马厩旁边围着好几个人,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
听到脚步声,他们立刻若无其事的四散,像极了偷看主人东西被发现时心虚的样子。
蒙特苏马?
顾季抬眼就看到了为首的青年人。真是冤家路窄,竟然今天又见到了。
“顾大人,真巧。”蒙特苏马也暗骂倒霉,十分后悔昨日和雷茨打招呼,今天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今日难得来这里,我们从来没见过马匹,都难免好奇看一看。”蒙特苏马上前两步,主动道:“怎么顾大人也在这里?”
顾季没理他,侧身和马夫交谈几句。
确认两匹马儿没被吓到,也没乱吃东西,他才放下心来:“特帕内卡请我们过来罢了。”
马儿“啾啾”叫着,水汪汪的眼眸中写满好奇。顾季随手摸摸鬃毛抬眼望过去,用目光询问他怎么也在。
这里既不是神庙,也不是皇宫。
蒙特苏马道:“几日后的祭祀中,我是大祭司,要剖开他的心脏。”
顾季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逻辑是什么。蒙特苏马快要动手,托皮尔岑就先让他到祭品生活过的地方来熟悉一下……更重要的,查查特帕内卡有没有在家里装什么暗道之类,能帮助祭品逃走的东西。
“你竟然是祭司?”
雷茨倒是有些错愕,转过脸来盯着蒙特苏马。顾季也不知鱼鱼所为何事,只好翻译过去。
“当然。”蒙特苏马还年轻,被怀疑后立刻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参加祭祀,何况还有长辈们帮我。”
鱼鱼疑惑的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在场加上蒙特苏马,一共是五个祭司。另外四个祭司看上去也已经接近六十岁,身材瘦削,甚至更苍老些,经验似乎十分丰富。
托皮尔岑曾有一段时间废除人殉,因此现在只有老人能熟练整套流程了。
雷茨解释:“我不是怀疑你们能力不熟练……”
蒙特苏马勉强将这句话当做赞许,他点点头,就带着四人离开此处,转身去搜查特帕内卡的家宅了。
几个人很快消失不见。
“……但他们看上去好不靠谱啊。”看着他们的背影,鱼鱼把后半句话悄悄说完。
“哦?”顾季好奇。鱼鱼分析问题的观点一向很清奇。
“你想想,要四个人拽住菲兹的四肢,第五个人取出心脏。”雷茨疑惑的比划道:“菲兹不是自愿献祭的,垂死时一定拼命挣扎,他又很强壮的……”
“就这瘦弱的老老少少,真不会被挣开反杀吗?”
新计划
似乎很有道理。
顾季脑海中浮现出菲兹挣脱束缚, 从金字塔上一层层跳下逃命,剩下几人穷追不舍的样子。
不过尽管如此,托皮尔岑必然会安排几队武士守在附近, 菲兹想要彻底逃走还是很难。
他摇摇头,确定马匹们都没事, 给特帕内卡送一封信就回家了。
到家之后,他们很快收到了特帕内卡的回信:倒霉被偷家的小王子怒不可遏,但对摸进来的蒙特苏马一点办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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