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海盗还挺穷的,虽然身上披着抢来的绫罗绸缎,却没什么皮毛御寒,冻得在岸边搓手跺脚。
反观整装待发的水师官兵,每人都穿着贴身小棉袄,外面在裹上一层皮毛,别提多暖和了。
“快到了,大家盯紧些。”顾季招招手,回头躲进船舱里。上次他见了源公子身边不少人,指不定谁会认出他。此时还是不露面为好。
从舷窗望出去,隐约看到山间有一个大湖,湖边立着些屋舍。
地势高低起伏,地图难以完全对上。顾季叹口气,还是等深入敌营才好。
“什么人!”岸上有人怒喝。
来人身材矮小体型健壮,周身一股匪气。海盗悄悄凑近林将军,讲出其中由来。此人名叫山下太郎,是源公子这几年最重用的武士之一。
他行事作风缜密狠辣,万事都要亲力亲为,几乎没有海盗不怕他。
“自己人,自己人!”
海盗船慢慢在岸边停下,将来意原原本本说明一遍。
山下太郎冷冷盯着甲板上的人,思索半晌:“货物?倒是许久都没见过了。都带下来看看。”
几艘船齐齐停靠在码头,大家有序下船。雷茨被几根麻绳拖下船去,扔在那人面前。他眉眼间三分凄苦五分绝望两分惨淡,像极了被强行绑来的样子。
那如湖水般的眼眸中含着一汪泪,似泣非泣。
“你就是泉州官员的家眷?”他抬起雷茨的下巴。
鱼鱼皱眉点头。
“那边是他身边的打手。”有人指了指齐老八,补充道。
“好,好。”
万籁俱寂,山下太郎顿了顿,突然大笑起来,引得他身后的海盗们不知所以。
眼见这人浑身玲珑绸缎,容貌又有异域特色,不用多想便知是顾季的公主妻子!
“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走。”他邪笑道:“眼下你们这些人可有大用……跟了源公子许久,终于可以回报他了。”
源公子前几日还愁没有人质,现在他将此人送去,岂不大功一件?
真没想到,顾季的发妻竟然落到他手上!
那想必顾季也已不测了吧?
他收敛起得意,没再多说:“你们也辛苦了,今晚就在这里歇下,停留几日再启程吧。”
这倒并非好心——只是把这些人安抚好了,才不会抢他的功劳。
这正和大家预料。林将军低头含糊道:“我们奔波许久,确实要好好歇歇。那么——其余的事情便交给你了。”
水牢
顾季站在队伍最后, 和林将军四目相对,彼此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关他们算是混过去了。
此时,众人都站在一处低矮的草棚之下。草棚歪歪斜斜的, 好像一阵风就要都吹散了,一场雨来全淋成落汤鸡。但这就是码头旁边唯一的建筑了。
纤夫们坐在地上休息, 盯着一行人窃窃私语。
从此处山脚网上看,正能看到层层叠叠的屋舍。湖在半山腰还高一点的地方。
“请吧。”有人在前面指路,将他们领走。
齐老八回头看顾季一眼, 示意他放心便是。山下太郎踢他一脚:“还不老实?”
灵巧一个转身, 齐老八便避开了。
“你还敢躲——”
“你算是源公子手下干将?”齐老八突然开口。
“怎么?要我给你点威风看看不成?我可是上杉君的继承者。你们有没有听过他的威名?当年上杉家两兄弟在海面上称霸王……”
齐老八一副没听过的样子。
“啊嚏。”
鱼鱼可怜兮兮捂住鼻子, 眼眸微动。他倒是想起来了, 就在几年前,上杉两兄弟全被他杀了。
山下太郎想再踹齐老八, 但很快意识到自己恐怕功夫差的远,被挡回去只能闹笑话。而这两人是顾季的女眷属下,没有源公子的旨意也不好私自处置,于是只好恨恨收手。
“把他们都送到水牢里去!”山下太郎吼道:“在源公子的命令来之前, 谁都不许把他们放出来!”
“是。”
海盗们把雷茨和齐老八的眼睛蒙上,用一根绳子牵着他们便离开了。山下太郎环顾四周, 注意到刚刚顾季一行人早已上山。
他摸了摸鼻子,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他们蒙着眼摇摇晃晃向山上走去。
水牢?那是什么地方?
山间雾色清冷,弥漫着湿漉漉的寒气。雷茨穿的不厚,悄悄抱住自己的胳膊, 装出一副很冷的样子。海盗们生怕把雷茨冻死,只好给他一件披风。
鱼鱼接过裹在身上, 遮住衣角露出的鳞片。
曲折的山路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他们便到了一处暗室中。随即两人便踏上了向下的台阶。向下的路很长很长, 足足走了接近一个时辰,才慢吞吞到达底部。
雷茨被重重一推,随即身后是铁门合上的巨响。
“轰。”
半晌后,意识到身边无人看守,雷茨才把眼睛上的布条解下来。他勉强适应周围的黑暗,然后和目瞪口呆的齐老八对视……
“他们就这么把我们关一起了?”
两人异口同声。
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只要一大堆干草当做床铺,旁边一盏昏黄的油灯。一道土墙隔着盥洗室……如果那个土盆和圆坑可以算的话。
铁门之外,只有一道长长向上的楼梯。
竟然一个看守都没有。
”竟然这么信任我们?”鱼鱼坐在地上,暗暗恼怒自己的袍子被弄脏。
齐老八摇摇头:“此处在地下,不需要看守。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路走来是有几个岔路的?”
鱼鱼回想下,确实感觉到在某些时刻,海盗们是有选择和游移的。他凝神听了听,得出结论;“我们上面就是湖。”
结合已经拿到的地图,他们的位置也就显而易见了。
整个监牢建在两座山上,其中一座山腰处有大湖,鲛人们便关在此处。他们先登山再向下走,从一条小路通往湖底的暗室。
这些监牢底部在山深处,顶部便是湖面。除了唯一进入的出路,可谓插翅难逃。
“不过他们没人来守着,恐怕也是人手不够。”齐老八摸着土墙:“这里很陈旧,很久都没关过人了。”
“那是什么?”
雷茨向上指了指。
顺着他目光看过去,那里是一处天花板上的木板。只不过拿里被封的死死的,不知道外面是什么。
“这上面不是湖么?”鱼鱼奇道。
“这里恐怕是后来被淹的。”齐老八攀上墙壁,检查天花板上的木板:“你不觉得奇怪吗?这里实在是太深了,以他们的人手,很难在这里修出房子来。”
而旁边明显有墙壁,地板还是木头铺成的。雷茨曾亲眼目睹宫殿的建成——搬材料就不是一件小工程。
“这里是一间地窖。”鱼鱼低声思索道。
大概在许多许多年前,在山腰上的低洼地带有一个村落。后来不知道怎样,这里被混流而下的泥沙淹没,日积月累形成小湖泊。
当时的居民大多殒命,但密封的地窖却并未涌进淤泥,在湖底形成了小空腔。海盗们正是依照这一点,挖下去修建了水牢。
“是这样。”齐老八点点头表示赞同:“我来时注意听他们说话——从这里往上,至少有三道岗哨。若是直接冲出去未免打草惊蛇。”
“我们怎么动手?或者等郎君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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