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顾季,我们的船队从美洲回来。”
顾季大声道:“船上插旗,你们都是大宋子民?这里是哮天号,马上靠过去救人。”
两方已经离得很近。顾季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过去,响在他们脑海中却像做梦一样。
直到他们看清这艘铁甲战舰的样貌。
“哮天号!”有人疯狂摇晃着男人,把他手中的刀夺下来:“是不是我发癔症了……哮天号?哮天号来救我们了?”
现在大宋的海商,谁不知道哮天号的威名?
瓜达尔和大虎比了个手势,两人快速带着十几名船员拉绳子下船。
在出海之前,顾季就教过如何实施海上救援。此时船员们丝毫没有慌乱,他们灵巧熟练的将绳子缠绕在被困者身上,把他们一个个全部捞上来。
大虎最后抱着个孩子爬上来,把湿漉漉的小朋友放在船舱中。
天气已经转凉,林五娘熬上了驱寒的汤药,又给他们分发布巾。所有被困者在一炷香时间内被救起,总共是二十一人。他们呆呆的坐在船舱中,看着自己的船只彻底沉没。
雷茨和羊鱼去捞了一圈,几乎已经不剩下什么货物了。
沉重的瓷器捞不上来,其余的很多浸水腐烂,能挽救的不多。
“发生什么了?”顾季端了一碗药汤,亲自递给刚刚拔剑对他的男人:“你是船长对吧?”
男人点点头,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救了,忽然留下两行泪来。
不仅仅是他,船舱里很快充满劫后余生的痛哭。一切都像梦境般——在最绝望的时候,传说中的哮天号如神兵天降,带着消失的顾大人救了他们。
他们真真切切的活下来了!
揉揉脸控制住情绪,男人喝下一口汤药,才缓缓道出事情经过。
只是他第一句话,便让顾季心头一颤。
“我叫孙顺,广州人,是这艘船的船主。”他似乎正忍受着无尽的痛苦:“十月初二,我们从广州启航南下。”
“船上搭载了二十三名商人,三十四个伙计,还有十名搭乘的客人……其中还有女眷和孩子。”
顾季神色一凛,低头算了算缺失的人。
虽然已经建立了护航船队,但孙顺并不能买得起新式飞剪船,只好用旧船在海上跑商。好在跑短途商路,再减些船钱,总有人愿意上船。
“之前跑过多次都没事,我太掉以轻心,决定这次跑更远的航线。”他无比绝望的叹口气:“但十五天前,我们遇到了海盗。”
“海盗杀人越货,毁了你们的船?”大虎怒道。
“不。”
孙顺又喝下一口汤药,像是想起什么恐怖的事:“顾大人有所不知,那群畜生愈发阴险歹毒了。他们做事,比杀人越货还要狠。”
打劫
顾季眉头紧蹙。孙顺悲痛欲绝的语气中, 他才知道在自己不在的这一年,海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战船护航的船队非常顺利,几次出海都没出什么岔子。武器装备充足、拥有十余艘大船的船队在海上战无不胜, 不仅未曾被海盗侵扰过,还击沉了两艘海盗船。
当时这个消息传遍了沿海诸城, 大家拍手称快。但谁也没想到,海盗们后来竟然会进化到如此无耻的境地。
比起庞大的船队,从单影只的老旧商船却并未变得更安全——它们没有战船护航, 成为了海盗新的目标。
船主们想尽办法, 有些人以后改走内河航线;有些人只沿着岸边航行;有些人干脆放弃了生意。但尽管如此, 他们还是被海盗盯上了。
但, 海盗再没有向任何一家勒索钱财。
按照惯例,海盗会将船上货物洗劫一空, 然后将商人们绑起来索要赎金,就像顾季在几年前的经历。可这次明明有船只从远处经过,亲眼见到那艘船被洗劫……
众人的疑惑很快被解开,因为不久后, 消失的人们出现在海盗船上,成为了人质。
那群海盗竟然丧心病狂到绑架商人做人质!
凭借手中的人质, 谁也不敢直接对它们发起攻击。当这种事情第一次出现时,战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海盗船离开
——有人试图用金钱赎人回来,但他们将金银抛过去,海盗们狂妄的接下, 却丝毫没有把人还回来的意思。
尝到甜头之后,海盗们便既劫财又劫人。锁定目标后, 他们会将船上所有人控制起来,拖回港口, 作为人质分到各个海盗船上。
船上生存条件极差,人质病死是常有的事。海盗们尤其喜欢劫持搭船的妇孺,她们大多难以幸免。
短短几个月,就要了许多人命。
“你们便是被劫持了?”顾季问道。
“是。”孙顺咬牙道:“那群畜生先杀过一批人,然后把我们绑起来关在船上,只留几个人看守。我们挣脱了绳子,然后亲手凿沉了船只。”
”为何要沉船?”大虎不解。
“船要沉了,我们又拼命反抗杀了几个人,他们便不敢再留下,只能抛下我们逃命去,否则等船沉没都得死。”孙顺道:“而这船上带了小艇,我们想着能活一个就活一个,就算死在海上风暴里,也不想死在海盗船舱里。”
“幸亏遇见顾大人,才算捡回一条命来。”
“真是一群畜生!”瓜达尔大骂道:“便是那群日本海盗?源公子的那群人?”
“是他们。”孙顺道。
自从顾季造飞剪船之后,源公子接连沉了好几条船,弄丢了银矿,鲛人们又被释放了不少,总之吃了大亏。
眼见着货物到不了,他在敦贺的地位也不如往昔,家族中对他的怀疑更是日复一日。
由此他越来越疯狂,甚至于想出抓人质的法子来。
“就任由这群无耻之徒……”
“没办法,炮弹也不如刀快,若想保住人质性命,就不能对他们开火。”孙顺咬牙道。
顾季在船舱里坐下,看着远处林五娘正安排大家回舱室中歇息,郎中提着药箱来回忙碌,厨房正在熬滋补的粥。
抓妇孺做人质实在是可恶。但仔细想想,此事确实无解……
“顾大人,我船上还有十几人,就被他们抓了去。”孙顺道:“他们大概还活着。”
“我们要不要去救人?”瓜达尔立刻道。
顾季略一思索点头:“若是等船靠岸,想要再救他们就难了。”
在苍茫无际的大海之上,哮天号可以追上任何船只,更不惧怕哪艘船。有雷茨和羊鱼在,或许还能破开这绑架人质的招数。
但是登陆后难免势单力薄,要想救人便不能犹豫。
“朝廷想必已经知道这些了吧?”顾季问:“陛下是如何处置的?”
“海上太大了,谁也没办法顾得上。”孙顺摇摇头道:“不过朝廷令出海船只彼此警戒,沿途州府也要记录船只信息,如果未按规定到达便上报。”
“想来此时,泉州已经接到了我们失踪的消息。方大人正负责此事。”
“好。”
顾季站起身来去书房,边走边吩咐道:“把他们都送去阿尔伯特号,连同所有不能战斗的船员。精壮转移到哮天号——都带足干粮。”
“阿尔伯特号直接回泉州,去找方铭臣接应。哮天号出发救人。”
船员们略有惊讶,但丝毫没有怀疑和反驳。人命大于天,他们一刻都不敢耽搁:“何时出发?”
“等阿尔伯特号到了。”顾季铺纸提笔:“我现在给方铭臣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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