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黑袍的男人一刀刺在奥修心脏上,不等奥修反应马上拔出刀刃,然后双手握着刀柄,再次狠狠刺下。
他看不见神情,但从他疯狂的拔出又刺入的动作不难看出他已经离疯没多远了,迸射的鲜血像一朵朵血花溅射在地上、花上、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足够让血族疯狂,但他却视若无睹,只是一下又一下,粗重的喘息声混合着刀刺入又拔出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卫桥没有好心到要去救一个刚刚还想杀自己的人。
反倒是奥古斯稍稍往前了半步,但不知想到什么,又徒然停了下来。
原一则难得皱起脸,一脸警惕地看着宛若发疯的杀手。
就这样,可怜的奥修在三人的注视下,潦草而可笑的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死之前,他微微张开嘴巴,眼睛看着透明的穹顶,而双手早已不再挣扎。
他生的骄傲,却在母亲的花房被生生捅死。
他一母同胞的哥哥,就这样站在不足十米外静静地看着他从挣扎到咽气。
无人怜悯,无处可去。
当奥修彻底死亡后,杀手仍死死攥着刀刃,机械似的一刀刀刺下,直到精疲力尽,才像大梦初醒般猛地呆呆地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
他报仇了,可为什么心中没有一点欢喜?
直到此刻,他微微仰头时微弱的光线才照亮他的脸。
“科其?!”
奥古斯身后传来几道惊讶地声音,原一回头看,竟然是卢卡斯带着联盟小队的人过来了。
看到阿斯托克的那一刻,李圆圆不知为何打了个冷颤。
还没等她深入思考,旁边的雷诺忽然拉住她的手臂往后,并脸色大变地大喊:“不好!他要开始同化了!快走!”
然而他说的还是太迟了。
被唤出名字的科其机械地转过头,在看到原一的那一刻,麻木的脸上忽然浮现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说:“找到你了。”
…………
偏远星系的一座小屋中,昏暗的灯光只能勉强照亮床铺周围不到一平米的范围,身形瘦弱的女兽人躺在被褥之中,看不清面庞。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发出微弱的一丝声响。
“水。”
微弱的声音传出,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另一个兽人站起身,从破旧的水壶中为她倒了一杯水。
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后颈,慢慢地喂进温热的水。
直到她喝够了轻轻摇摇头,他才放平她,移开了杯子,在转头的瞬间,她用尽力气拉住了他的衣角。
“哥哥……”
像雏鸟般弱小的她微微睁大双眼,依恋地呼唤他,但失去焦距的眼眸却叫人知道,她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他像被施了定身咒,手臂和脑袋一起垂下去,明明是个高大的兽人,此刻却脆弱的像个孩子,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在他背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满是胡渣的下巴消瘦得可怕,如果奥修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这个颓废到像个乞丐的家伙,竟然是科其。
别说奥修,就是让科其当初的手下站在他面前,都未必认得出他是谁。
科其忍住喉间地哽咽,努力在嘴角扬起一个颤抖的笑容,哪怕知道她根本看不见,也要努力装出一副快乐的模样。
他蹲下身,轻轻握住那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手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娜塔尔,我在……我一直都在……”
然而躺着的人根本没有半点回应,只会喃喃地喊着哥哥。
科其握紧那只手,巨大的绝望包裹着他,他知道,自失去眼睛后,娜塔尔又失去了她的耳朵。
视觉、嗅觉、听觉、味觉……接下来会是什么他根本不敢想,他看着好不容易回到他身边的娜塔尔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星主的追杀还在继续,但娜塔尔已经拖不起了。
“我一定会救你的。”科其看着消瘦的妹妹,不知何时泪水模糊了视线,昏暗的房间内,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他出生在西幻侧偏僻的兽人村落里,世世代代信仰着自然女神,连人类都是遥远的传说,脚底蓬勃生长的草地和屋顶蜿蜒垂落的藤蔓就是他记忆的开端,平静的生活因为娜塔尔的降生变得更加精彩。
他会带着她去看太阳升起,欣赏阳光落在麦田中金色的波浪,花蕊是他们的餐点,房间的窗户是遐想唯一的居所,有时也会乘着粗糙的风筝暂时远航。
五颜六色的花朵装饰了她淡金色的辫子,风吹过她的衣袖,她宛若一只自由的蝴蝶在草丛中飞来飞去,又像一只调皮的麻雀叽叽喳喳个不停。
那时科其多么希望自己快点长大,他想为她编织最美的衣裙,用山涧的泉水、用星星、用月亮等等一切他能想到最美的东西装点在她身上。
可芬芳的青草挡不住铁骑的号角,最勇敢的战士抵不过一枚小小的子弹。
这甚至算不得战争。
只是一次冲突,一场单方面的掠夺。
房子被火烧毁了,祈祷的声音甚至无法穿过嘶吼的哭嚎传达到女神的耳朵里,科其的头被狠狠踩在染血的泥泞里,血和眼泪随着泥土吞咽下去,他被粗暴地塞入笼子,蜷缩着身子像只待宰的家畜。
村子没了,父母死了,他只剩娜塔尔了。
可命运就是如此无力,他眼睁睁看着娜塔尔被装上另一个飞船,任凭他如何嘶吼疯狂,也无法挽回娜塔尔。
他被当做食物卖给了星主,用自己的尊严换取找回娜塔尔的机会。
科其已经忘了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他只记得那一天他一晚上没睡,数着天上的星星,听着星主府里彻夜不息的音乐,就这样熬到了天明。
一年、两年、三年……他越来越乖顺,也越来越重要,直到星主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这把刀,才开始考虑实现那个早被他抛之脑后的诺言。
星主说的很好,但唯有在娜塔尔这件事上,科其不愿意忍受。
他已经千疮百孔,他不能忍受娜塔尔被星主掌控,哪怕只有娜塔尔一个人走也可以,娜塔尔是拴着他的绳,但他却不想风筝因为他而停留。
所以盲为他展示的未来,实在是太美好,美好到他愿意用这条命赌一回。
当在实验室找到娜塔尔时,他沉寂许久的心终于再次跳动起来。
哪怕娜塔尔忘记了他们之间的回忆,哪怕娜塔尔甚至像个初生的婴孩,连话都不会说,连路都不会走,但她依然是他的妹妹,他唯一的亲人。
刚开始,他是幸福的。
他一点点耐心的教导娜塔尔,让她学会穿衣服,让她知道如何用双腿走路,让她学会简单的交流。
娜塔尔睁着纯净的眼睛,在科其热烈的注视下艰难地开口:“哥……哥……呜哇!”
她还没说完,就被激动的科其一把抱住,高高地抛到天空。
娜塔尔完全不害怕,只会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对他说:“来!来!”
如黄鹂鸟般清脆的笑声回荡在草地上。
可好景不长,在科其带着娜塔尔四处躲避星主的追杀时,娜塔尔忽然病了。
她开始整夜整夜的发高烧,吃下去的药全部吐了出来,到后面甚至连一点食物都吃不下去,只能喝流食和打营养剂,像被放气的气球,迅速虚弱下去。
科其眼睁睁看着娜塔尔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他四处求医,却始终治不好她的病。
终于,在他绝望之际,有人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为什么不去试试寻找神的帮助呢?”虔诚的信徒揭开手背上缠绕的绷带,那里完好如初,任谁都想不到这里曾有个刺透掌心的伤口——但这是光明神的奇迹,为了保护这份奇迹,他宁愿用绷带缠绕着。
科其嘴唇动了动,绝望而悲痛地回答:“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更不是什么好人。”
那人微微一笑,明明只有二十出头,却像个慈爱的父亲,轻轻拍了拍科其的肩膀。
他柔声道:“下礼拜四时,会有天使来西岐星的教堂,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不是好人,只要你虔诚的相信,祂便会予你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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