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死亡之神永远在奔赴死亡的路上,厄命之神也永远行走在自己的厄命之中。
但在走向终局之前,他还是有很多“愿望”需要实现的。
比如——
处理完一切,感受到吾主连接断开的盲回到了生命之树下,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迪尤尔。
迪尤尔放下茶杯,发愁地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想再捞一次了。”
长标在盲手里凝聚,下一秒却擦着迪尤尔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明显的划痕。
迪尤尔摸了摸脸上的划痕,祖母绿的眼膜似笑非笑,羽翼张开,他幽幽道:“但我确实很想再将你埋深一点。”
下一秒,一道黑影飞向盲,将刚刚还露半截身子的盲狠狠往下摁了下去。
盲毕竟只有上半身自由,偷袭不成功就没有再出手的机会,轻易就被迪尤尔踹回了沼泽里。
但迪尤尔尤觉不够。
“再见。”
迪尤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块巨大的石头,他微笑着,将宛若一座小山的石头狠狠砸向盲。
一声巨响后,世界清静了。
只不过迪尤尔这次学聪明了,他眼疾手快地在盲脖子上绑了根绳子。
这样下次吾主找盲时,他就可以不下沼泽,而是将盲直接拉上来,然后等吾主用完再踹回去。
他完全不担心盲毁了绳子,毕竟这根绳子代表着吾主未来还会需要她,盲一定会好好保护,让吾主呼唤自己时可以借着绳子第一时间回到上面。
但就这样简单拴着总感觉不让人放心。
于是迪尤尔眼珠子一转,想了个好主意——他把绳子那头绑在一根树枝上,这样盲沉到一定程度后绳子就会绷直,稍不留神就会崩断。
为了不崩断绳子,盲必须一刻不停地往上游,然后重复之前被沼泽暗潮拍回去的过程。
想出这个方法绝不是嫉妒某个低等眷属能一直呆在吾主身边,绝对不是。
迪尤尔幽幽想。
…………
当原一将钟夏或许可以活过来的消息告诉卫桥时,卫桥完全不敢相信,直接带着盒子就找到了原一,因为如果钟夏真的有灵魂残存,那最有可能附着的就是这两枚徽章,事实证明卫桥想的确实没错。
接下来只需要将徽章放在卢卡斯身边,物理意义上增加他们的联系,最多两个月卢卡斯就能醒来了。
当卫桥询问季山,钟夏是不是接触过鬼修时,季山愣了好一会,才从记忆深处挖出一件小事。
当时他们兄弟几个久别重逢,钟夏刚结束了任务匆匆赶来,顺手就将一本薄薄的册子放在了桌上。
季山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眼,那是一本纯黑的册子,里面一片空白,他问钟夏这是什么,钟夏说他在任务中救了一个孩子,这是孩子爷爷硬塞给他的谢礼。
按照规定,钟夏不能收任何东西,无奈老人态度强硬,甚至为了这事红了脖子,执着无比的说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俺爷爷说了,这是未来给俺们家救命恩人的谢礼,你是俺孙女的救命恩人,它能帮你抵一次死劫,这才算还了因果!”
钟夏推辞不得,他看过那本册子,里面记录了玄幻侧的功法,虽然不一般,但也没有十分珍贵,于是假意收下,打算回头悄悄放回老人行李里。
本来他都确定将册子塞进老人行李最深处,但在分开时,老人忽然握住他的手,郑重地拍了拍,浑浊的眼里透着慈祥。
他说:“娃娃,你是个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
等老人带着孙女走后,钟夏发现这册子竟然奇迹般出现在自己桌上。
再去追老人已经来不及了,领导看后觉得册子只是老人一份心意,于是劝说钟夏收下,钟夏才无奈收起。
在来聚会的路上,钟夏想着把册子上的功法练一下,然后再把册子给回老人——这样他既承了老人都情,又能让老人拿回这本“传家宝”,毕竟在玄幻侧,功法再简陋,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一笔财产。
于是他打开册子试着按照上面的方法运转灵气,等他回过神时,册子已经微微发烫,似乎有什么顺着经脉融入身体,而册子里原本密密麻麻的字全部都消失了。
这件事还让钟夏愧疚了好一阵子,觉得是自己的鲁莽才让老人的册子变成这样,只是可惜自从那天分别,他就再也收不到老人的消息。
季山还开玩笑般说:“指不定人家祖上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老人家不是说自己之前是玄幻侧的人,近三代才搬到科技侧的吗?大人物掐指一算,唉,我未来曾曾曾曾孙女的救命恩人命中有一劫,我得留个东西帮帮他。”
钟夏哭笑不得:“得了,别耍嘴皮子了,快点去看看烤肉怎么样了,我可不想吃那家伙的烤碳。”
这件事就这样轻轻带过,宛若湖面轻微的波澜,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谁能想到,当初玩笑般的话,似乎在今天真的应验了。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季山都会努力将钟夏救回来,所以这一线生机,他一定要给钟夏抓住。
于是他说服了查西先生,让他带着两枚徽章入宫,忐忑不安的开始了两个月平静的等待。
而对于两个人来说,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可一点也不少。
逆流的时间要到了。
奥修彻底熄了回去的想法,推着已经无法自己行走的母亲再次来到花房。
花房里的植物依然生机勃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当初在花房里言笑晏晏的奥比尔夫人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弱起来,她依然美丽,穿着繁华精美的裙子,只是这星期时常感到困倦,离她喝下“逆流”已经过了六十天,她预感自己的生命只剩最后两天了。
奥修常常担忧她一睡不醒,却又不敢真的唤醒睡着的母亲,生怕打扰她的休息,只能一天天熬着,沉默地望着母亲的面容直到她醒来。
他甚至没有心情和奥古斯斗嘴,吃晚饭时也心不在焉,像只阴沉的蝙蝠缩在角落,唯有听见母亲唤自己名字时,他的眼里才会亮起一丝光亮。
奥比尔夫人摘下一朵花放在自己鬓间,笑着看向奥修:“我美不美?”
“美。”奥修低垂着眼帘,伸手为母亲撩起落下的碎发。
在手离开的那一刻,奥比尔夫人忽然抓住他的手,捧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感受着那宽大的手掌陷入了回忆:“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用那只小手摸摸我的脸,说以后要长得和我一样漂亮。”
她弯了弯暗红色眼睛,仰头望向奥修,笑道:“小时候的梦想都实现了吗?”
奥修自嘲地笑出了声,明明真正答案她们都心知肚明,却还要在此刻虚伪的回答:“是的,母亲。”
他仿佛囚笼里认命的野兽,知道自己无法挣脱囚笼,最终带着一身血淋淋的伤口顺从了驯兽师给予的鞭子与奖励,俯身抱住了母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回答:“都实现了呢。”
他的声音很温柔,可脸上,却是几近麻木的冷漠。
他知道母亲想听什么,哪怕那只是谎言,可血族本来就是习惯生活在谎言中的种族,他们对情人说谎,对同族说谎,甚至会对自己说谎。
当他闯入那间本该上锁的房间,看见父母与他们各自的情人□□时,他说服了自己,那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将它深埋心底,没有表现分毫。
于是父母仍是恩爱的夫妻,成年人的肮脏仍离他很远。
只是那时,他还有哥哥会温柔地抱着他,对他说:“没关系,我在这里。”
可现在,他连母亲施舍的那点爱都即将失去。
奥比尔夫人却满足地闭上眼,喃喃道:“是吗……那就太好了……”
她靠着奥修,呼吸平稳,再次陷入甜美的梦境。
奥修将母亲抱回房间,为母亲盖好被子,在他离开房间后,奥古斯进来了。
“你是以什么身份过来看我呢?”刚刚还陷入熟睡的奥比尔夫人睁开眼,眼中清明一片,不见半点困倦。
奥古斯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您希望是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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