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常理而言,修士们吸收灵气主要来源于两种方式:吸收天地间游离的灵气或灵石灵果等物品。
前者吸收起来慢,但能最大程度将灵气化为己用,并且这样修炼起来境界非常稳固;后者虽然来灵气快,但需要时间去炼化吗,而且过于依赖这一道的话,会使得体内灵气斑驳,不利于后续发展。
所以一般修士都是两者混用,或者视情况随时改变。
但有些人却想起了歪脑筋。
既然灵石可以吸收,那么妖族或者人族修炼者能不能吸收呢?
世界上总有些人耐不住修炼的寂寞,妄图寻找一条捷径,但这种捷径想要往上走,需要的血肉将是成倍上升,还容易染上心魔,变成疯疯癫癫,所以在给他们冠以“邪修”的称呼后,妖族和人族联手绞杀过一阵,终于将这股邪风歪气摁了下去,各种邪修的法子也竞相毁去。
杀活人夺血肉修炼已经成为玄幻侧公认不可为的邪道,一旦出现就会引起各方围剿,甚至连修炼者自己不知是不是因果报应,也鲜少修为高强,更别说登上七八重天了。
可在那片灵池的底部,迪尤尔却看到了无数堆积如山的尸体。
残破的、完整的、甚至不止是人类,还有各种妖兽的。
这些尸体堆满了整个灵池底部,一刻不停的被阵法炼化,析出最精纯的灵气,化作湖泊的一滴不起眼的水珠。
灵池的底部非常昏暗,但迪尤尔仍然看清了那少数几个完整的头颅。
他拎起一颗头颅,从湖底游上湖面。
硕大的羽翼在空中抖了抖,他身上不见一滴水珠,没有半点水渍的痕迹——毕竟灵池再像水,其实也不是水,灵气被吸收后就消失不见,也不会沾湿衣服。
但鸟类的习性仍然让迪尤尔甩了两下羽毛,才抽空瞥了眼手里的头颅,然后似笑非笑地望向湖中的男人:“很奇怪……”
话音未落,他忽地消失,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冲到男人面前,尖锐的鸟喙离男人的眼睛只有毫米之隔。
迪尤尔弯下腰,一手抓住男人的下巴,强迫他仰头,像端详某种物品,另一只手将头颅拉平,似乎在进行某种对比,片刻后,他才带着久违的兴奋说道——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底下的尸体,都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呢?”
如果掠夺他人的血肉作为修炼的材料是为人不耻,是值得唾弃的,那么,用自己的血肉是不是就没有这些烦恼了呢?
男人淡漠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表情,他不在乎灵池被人无端端薅走了三分之一,也不在乎刚刚迪尤尔几近侮辱地打量,却在被揭穿的此刻,眼底染上几分雀跃。
他像一个隐藏了许久凶手,每天提心吊胆的害怕被发现,却又忍不住回忆自己绝妙的犯罪手法,渴望某天有人站出来,发现他隐藏的秘密。
他笑了,接过迪尤尔手里的头颅,耐心地为头颅撩开头发,露出那张和自己年轻些许,却早已没有生息,只剩死亡带来的灰败,却在触及时仍然温润,闭着双眼仿佛只是睡着的面庞。
何曾几时,男人也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这个自男人身上剥离出的一部分,男人看着他进入轮回,从稚儿长大,亲手教会他与自己一样的功法,看着他一步步突破,直到触及七重天的门槛。
然后在他欢喜地分享这一消息时,在睡梦中斩下他的头颅。
男人从未对这件事感到愧疚,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七八重天,不过是一座无望的牢笼。
他冷静而残忍道:“这是最后的办法,我杀了他——准确来说应该是我自己——多少次?已经记不清了。”
但应该是很多次吧?否则他怎么会厌倦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呢?
迪尤尔为男人冷静的疯狂表示了赞许,他从男人身上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他看见男人残破的灵魂,在冷静表面下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好奇男人这么做的目的,但更好奇的是男人为什么非要将自己叫出来。
男人望着迪尤尔,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你是妖吗?”
“不是。”
男人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他点点头:“谢谢,我的目的达成了。”
“就为了这个?”迪尤尔愈发好奇起来,“是不是妖族有那么重要吗?”
男人摇摇头:“是不是妖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并非来自九重天,也就说,我做的都没错。”
迪尤尔觉得男人很有趣,明明实力和自己相差甚远,明明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却坦然得一点也不害怕,甚至有问必答,完全不担心自己将看到的东西说出去。
按照人类小说中常见的套路,这时候反派不应该费尽心机遮掩坏事吗?
男人的反常让迪尤尔打算在玄幻侧多停留几天——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各种酒楼餐馆里兴致勃勃的偷学厨艺,只是偶尔想起男人通过羽毛看一眼,但那边的生活属实无趣,所以渐渐的也就不再关注了。
迪尤尔没打算参与进男人的计划里,反正只要男人随身携带着羽毛,他就能随时观看,比起人类,还是吾主更重要一点。
直到有一天,男人对着羽毛询问:“能借它一用吗?”
迪尤尔无所谓,却没想男人直接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俞城是四重天里少见的人妖同存的地方,由三个妖族,三个人类家族共同治理,虽然大大小小摩擦不断,但大是大非上两方还是能友好协商处理。
直到男人把羽毛投入了俞城。
起初,只是两方年轻一辈的口舌争执,却因为比试时一方没收住力,将对面当场打死,引起对面长辈质问,势要血债血偿。
打死人那一方表面答应,暗地里却叫那少年离开俞城,可这时少年却发现整个俞城被封锁,变得只能进不能出,进而发现俞城竟然有一个隐藏得极深的阵法,一旦启动,整座城都将成为血祭的材料。
猜疑、恐惧、还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偏见,最终导致两方大打出手,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双方拼了命也要将对方杀干净,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羽毛中蕴含的力量,这股强大却带着不详气息的力量没有让他们警惕,反而成为双方争抢的助力,一旦夺到羽毛,第一件事就是吸收其中的力量,然后将这份力量分给其他的族人。
没有节制点索取最终将上层的战火化作一城的贪嗔痴,爱别离,羽毛的力量将众人心底的阴暗面彻底激发,连孩童也不例外。
那个奇怪的阵法让俞城的事很久才被外界所知,作为修士中数一数二的青华宗当仁不让派出了离殇。
可离殇去的路上遇到意外失联了,反倒是卫桥先到了。
当卫桥赶来时,俞城已经没有人,也没有妖,只剩行尸走肉般被力量污染到濒死的空空躯壳。
他很快找到还在散发蛊惑的羽毛,在发现羽毛刀枪不入后,知道如果不解决羽毛,或者就这么冒失的带出去会导致更大的麻烦,于是一咬牙自己用身体封印了它。
可没想到的是,千辛万苦解决了邪祟的卫桥不但没有得到众人的帮助,反而因为俞城的惨状传开,被众人视为避之不及的祸端。
后面的故事卫桥和原一都知道了,但卫桥想知道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
“他到底是谁?”卫桥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剑。
如果迪尤尔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俞城的惨案不仅仅是羽毛作用下的自相残杀,更是一场人为创造的悲剧。
迪尤尔不是玄幻侧的人,他不懂怎么设置阵法,而卫桥来时,完全没有感觉到有阵法的存在,离开时也没有被阻拦。
事实上,在封印了羽毛后,卫桥并非没有怀疑过有幕后黑手。
但如果有幕后黑手,为什么不出来夺走羽毛?又为什么放他这么轻易的离开?
答案其实很简单——
因为那人已经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并且动身去拦离殇,并不在现场。
在被离殇追杀时,卫桥曾问过他,本应该去俞城的他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他到底去了哪里?
离殇沉默片刻,说:“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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