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专门招待信仰侧的房间,现在它的主人属于天使长·啟。
啟刚刚结束了祷告,此刻正用星脑与一个谁都没想到的人通话中。
“你的状况似乎不太好,是祂的仆从逼的太紧了吗?”啟含笑看着屏幕那边的人。
噢,准确来说不能算人。
但他也不会承认那人的身份,毕竟如果连这种东西都能被称为神,岂不是太侮辱吾神了。
“他就是条疯狗!”暴躁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赫然是在西幻侧消失已久的太阳神。
现在的太阳神看上去状态可不太妙,不仅身上深深浅浅好几道泛着红光的伤口,就连呆的地方也不再是雄伟的宫殿,而是一间窄小昏暗的房间。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某个对祂穷追不舍的眷属。
如果不是死神将祂藏在死亡海之下,祂甚至早就死在盲的手里。
啟没有对盲表达什么不满,相反,他甚至某种程度上很能共情盲的行为。
想一想吧,如果有人胆敢对你尊敬且为之奉献一生的神明伸出利刺,那么他的报复只会比盲更加疯狂。
在这位邪神出现之前,被称为疯狗的往往是他们这群信仰侧的天使。
无视太阳神的无能狂怒,啟接着问:“可这毕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你就没有想过离开?”
“呵,说的倒简单……”太阳神冷笑。
所有神包括盲都以为太阳神藏在了太阳里,并将太阳藏在了什么隐秘的空间裂缝里,但奇怪的是,祂们找遍了裂缝,也没有看到太阳的影子。
其实祂们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不是太阳神藏在太阳里,而是太阳神把太阳藏在身体里,然后再把自己藏起来。
藏一个神可比藏一个太阳容易多了,在死亡海的隔绝下,没有人能发现祂的存在。
只要祂一天不出现,西幻侧就一天没有太阳。
直到其他初始神的信徒都死的差不多,起码让自己出去后不会面对强盛状态下的“同伴”们,太阳神才会考虑出现。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太阳神能感觉到其他初始神寻找的手段越来越极端,这意味着祂们越来越着急,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将祂们拉到和自己一样虚弱的状态了。
唯一麻烦的是,那个该死的盲在死亡海住了下来,盲的力量不依托西幻侧的信徒,拖久了对他根本没有影响,如果就这么出去,对上他的太阳神必死无疑。
这也是为什么太阳神如此暴躁的原因。
在毫无意义地又痛骂了一顿盲的变态后,太阳神才沉重脸看向啟:“说出你的目的,异教徒。”
啟脸上的羽翼微微收紧,似在不悦地皱眉。
太阳神冷笑:“我不会天真的以为,你避过盲的视线,甚至不惜牺牲天使也要联系上我,只是为了看我的笑话。”
天知道祂在死亡海的底部看到天使的尸体时有多惊讶,但看到为了将信息带到而直接将星脑缝进天使身体里,让必死的天使成为星脑的“保护罩”,而天使脸上甚至还带着安宁的微笑,太阳神又释然了。
——信仰侧嘛,再怎么变态也不奇怪。
总之在天使的牺牲下,太阳神成功和啟联系上了。
但太阳神还没有自大到认为啟大费周章就为了看自己热闹——因为比起看热闹,信仰侧那群天使一直更致力于将祂们这群所谓的神直接物理意义上的消灭——所以啟联系祂,一定是有别的目的。
而这个目的,甚至能让一向厌恶祂们的信仰侧天使和祂达成合作。
“您是一位聪明的先生。”啟收紧的羽翼松开了,但唇角的笑意却变得更加幽深。
“我的确可以帮您解决如今的困境,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让西幻侧和我们……”
“一起讨伐邪神。”
啟轻描淡写地丢下一个炸弹。
太阳神眸光微闪:“我可以答应你,我和我麾下的信徒与你们一起讨伐邪神,但我无法左右其他人的选择。”
“不不不,您当然可以。”
啟自见面后第一次用上了尊称,他摊开双手,合拢的手指放平后恍若一座天平。
他右手下沉,宛若放上了一块筹码。
“您还有太阳——将它做为筹码。我不需要太多的信徒,也不需要你们打赢,只需要你们在恰当的时候给予帮助就可以了。”
“您的太阳能帮您脱离困境,并抚平心中燃烧的仇恨。”
啟的头微微前倾,几乎要贴到屏幕上,以至于他的声音听上去仿佛就在太阳神耳畔响起,带着别样的诱惑力。
“您一直想为可怜的命运报仇,不是么?”
太阳神脸上的肌肉动了动。
是啊,祂一直都没忘记命运。
祂们都说命运孤僻,唯有祂,一步步陪着命运从弱小到强大。
祂们是最好的朋友,太阳照晒命运冰冷的河流,河流蒸发抚平太阳的燥热。
祂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命运借自己力量的时候,竟然还有所保留。
是不是祂再多借祂一分力量,是不是祂陪在祂身边,祂就不会陨落?
当命运的河流轰然崩塌的那天,炽热的太阳流下此生第一滴眼泪。
所以拼尽全力也想为命运报仇。
“瞧瞧吧,那占据了命运的位置,甚至将命运肢解成面目全非的凶手,在他面前亲手消灭他的信仰,该是多么大快人心的一件事。”
那个窃取了命运权柄的混蛋,坐在属于命运的位置的,摆弄着命运的权柄,用和祂一样的脸,一样的语气,嘲弄着命运的存在。
凭什么?凭什么!
仇恨的火从未熄灭,它就像体内的太阳,无时无刻不在烧灼祂的内心。
已经不在需要考虑太多,太阳神答应了异教徒送来的陷阱。
祂没有预示未来的能力,却也知道自己此行不过是飞蛾扑火,连一个眷属都能让祂溃不成军,更别提邪神的本体会有多么强大了。
或许正因为知道敌人的强大,所以命运拒绝了祂的同行。
可是啊,我亲爱的朋友,在你离去时我就应该告诉你——
如果命运注定被自己汹涌的河流吞没,那么也请让太阳在燃烧的仇恨中化作灰烬。
…………
如黎部长所料,啟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他许诺会压制病患们的异变,并不把他们转换为信徒。
在出发压制前,啟微笑着看向黎部长。
“但亲爱的,允许我提醒你们,除非被赦免。他们的罪别无所选。”
什么是罪?
违反了人类定下的法律、道德、甚至是约定,就都可以被称为罪。
而对于高于这个唯独的伟大存在来说,拒绝即为原罪。
祂是仁慈的,所以会给予你无数次朝拜的机会。
但祂也是威严的,所以蓬勃的力量不会给你后悔的可能。
无论是被邪神还是被光明神力量感染的人类,只有两个结局:要么选择一方倾倒,要么在摇摆中死亡。
除非你能得到祂们的注视,并赦免这份罪。
可……
“渺小的人类承受不了祂的注视。”啟合上了书,圣洁的脸庞透着一股非人的宁静,让人感觉他不是活生生的生灵,而是某种雕刻,某个盛满水的铁壶。
就像所有描绘神明的画像那样,在祂的身边,静静地等待祂的使用。
黎部长面无表情地关上门:“感谢您的告知,请您务必遵守约定。”
啟对她的油盐不进早就有所耳闻,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在他情不自禁地感慨下,那极具蛊惑力的话语中脸色丝毫未变,就好像她完全听不见那样,实在是让天使惊讶。
等载着啟的车离开,旁边被蛊惑的秘书才如梦初醒,她回想刚刚自己脑子里冒出的“他说的没错”“神是多么的伟大”“我即渺小”等等念头,不禁打了个寒战,她忍不住敬佩地看向部长:“部长,你好厉害啊,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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