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迟归原以为是自己太累?看岔了眼,下一秒,他迅速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瞬瞬!”
在景瞬卸力坠地前,迟归一把将他揽在了怀里,他望着恋人憔悴的苍白脸色,一时间心急如焚。
“你怎么会在这里?跑什么跑!”
“迟归……”
景瞬无所谓其他人会不会看见,只是用力抱紧了眼前人。
被压制的恐慌和不安在这一刻宛如气球爆炸,轰得景瞬浑身都在颤抖,他恨不得整个人都融进恋人的怀中,“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没事,我一点儿事都没有。”
迟归将景瞬拢进自己的大衣里,低声安抚 ,“宝宝乖,别怕,我在这儿呢。”
景瞬深吸着那股重新萦绕上来的茶香,发自内心的恐惧终于得以缓解。
“先生,你情况怎么样?”
陈易铭故意慢了一会儿才上前,他确认了迟归的无虞,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我和小景先生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实在放心不行就跟着救援队一块进山了。”
“没事,说来话长。”迟归显然更担心景瞬的情况,他环视了一圈,“找个地方坐下休息,待会儿说。”
陈易铭应下,“好。”
跟着迟归一块下山的人员里,除了公益团队里的其他志愿者,还有瓦达村里的十几号村民,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还有人在下山的过程中受了伤、扭了脚。
救援队伍得知具体情况,原地停下开始了休整和帮忙。
陈易铭从救援人员那边讨要了两张折叠椅,“先生,来。”
迟归第一时间让景瞬坐下,又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恋人的膝盖上,“冷不冷?你们是一路走过来的?”
“……”
景瞬打着冷颤,还是不说话。
陈易铭代替解释,“山路被堵死了,车开不进来,我们跟着救援队伍走了半个多小时。”
“这也太胡闹了。”迟归牵起景瞬冷冰冰的双手,试图捂暖,“万一路上出事了怎么办?”
陈易铭想起景瞬的见此,欲言又止。
他只好将话题转到了迟归的身上,“先生,你们这边又是怎么回事?”
景瞬抬眸看向了迟归,也在等待答案。
迟归对上恋人的视线,认真解释起来,“昨晚七点多吧,山里的雨势突然加剧。”
村长的家正好在村子末位,背靠着后山,侧边还有一条溪流,电闪雷鸣间,迟归透过窗边往外看——
山上很多松散土块往下掉,而且山中还传来了类似闷雷的持续响声。
迟归之前了解过一些自然灾害的预警,他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去找了村长,村长更有经验,发现水位开始异常涨幅后——
两人一合计,分工开始了疏散工作。
“如果发生泥石流,往下撤很可能来不及,村长说往山上走有个天然的溶洞,可以避险,以前遇到暴雨天气,村子里也组织过避险。”
在天然灾害面前,谁敢掉以轻心?公益团队里大都是青壮年,大家争分夺秒协助村子里腿脚不便的老人开始往上撤离。
很多人连随身物品都来不及拿,只携带了必备的水和食物。
“我带着定位芯片的手机留在包里没来得及拿,不过,好在我们警觉得及时——”
全员刚进了那个山洞,山体灾害一下子就爆发了,还有泥石堵住了大半个洞口。
“山里的信号彻底中断了,所有人的手机都打不出去电话,我一夜没睡,就怕你们知道消息会担心。”
迟归蹙着眉,“村长嘱咐大家不要轻举妄动,无论如何都得等天亮了、雨势停了再说。”
山里人的经验总归比较老道,大家都听从安排,迟归只好强压着内心的焦急,守到了天亮。
一夜过去,洞口被堵得很厉害,只留了上方一点点间隙,众人合力将山石淤泥挖开,眼见着雨停、天晴,抓紧时间往山下撤离。
“我们是跟着村长绕路下山的。”
迟归拿出口袋里的手机,这会儿已经关机了,“我想着一到安全地带,再给你们报平安,没想到,在半路就遇上了。”
迟归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又说,“我没事,一点儿皮外伤都没受。”
心有余悸的景瞬笑不出来,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还冻着,流速极其缓慢。
陈易铭看着有救援人员拿简易工具在烧水,特意上前讨要了两杯,又走了回来,“先生。”
迟归接过其中的一杯,递到景瞬手中,“来,对了,这次受灾情况很严重?”
他“失联”了大半天,对于外界的很多情况都不了解。
陈易铭颔首,“川市连夜就已经启动了灾情预警,各大新闻都已经报道过了,还闹上了微博热搜。”
“在赶来的路上,我们听说山里有村子被掩埋、易县小学又没有你们的消息,小景先生才会放心不下,一定要跟着救援队伍进山找你。”
“……”
景瞬捧着水杯,默不作声。
迟归眸底泛起心疼,还是问了一下正事,“集团那边交代过了?”
陈易铭颔首,“我早起先和韦迪打过电话,让他稳住总部,如果有相关新闻提到你,就立刻花钱镇压。”
至少,不能让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伺机而动。
陈易铭办事靠谱,“等有信号了,我再和韦迪联系。”
对于两位助理的办事效率和手段,迟归还是放心的,他微微颔首,示意陈易铭先离开。
等到助理走远,他才往景瞬跟前凑了点,“瞬瞬,好点没有?嗯?”
景瞬眼也不眨地看着他,“迟归,我到现在都还在后怕。”
纵有千言万语,到了此刻,他却一句话都问不出来了。
迟归也好,宋予也罢。
景瞬只想要眼前人平平安安的,远离一切灾难和病痛。
迟归抚上恋人发凉的后颈,“吓到你了,是不是?对不起,是我不好。”
“别和我道歉,你没错,你没事最重要。”
景瞬反抓住迟归的手腕,一声不吭地靠倒在了恋人的怀里,他轻吸了有些堵塞的鼻子,彻底松开了自己的神经。
“我好累,想睡一会儿。”
迟归揽住他,给予最安定的回应,“好,我在呢,你安心睡。”
…
迟归没有跟着大部队继续前往易县,而是等到路面障碍清理完毕后,带着景瞬等人坐车返回了川市。
景瞬窝在迟归的怀中睡了一路,总觉得浑身时冷时热,没等回酒店,他就腾地一下发起了高烧。
意识变得昏沉。
现实的记忆交织着虚幻的梦境,如潮水般向景瞬袭来,他看见了无数张熟悉的面孔——
有景观海、徐佳、迟盛这些带给他痛苦记忆的人,也有喻修竹、傅长汀和虞臻,这些愿意对他施以援手的朋友。
慢慢的,景瞬听见耳畔有人在喊他——
“景瞬。”
“景先生。”
“小景老师。”
“瞬瞬。”
“宝宝。”
每一个称呼,都带着独一份的亲昵。
谁?
谁在喊他?
景瞬陷入一片空白的虚无,身体轻盈地仿佛在飘,但无论他怎么去拨开周围的迷雾,就会有新的迷雾继续笼罩而来。
“……”
是迟归吗?
迟归,救救我!
那个名字始终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景瞬暗自挣扎了许久,冥冥之中,有道声音在指引着他:
“宝宝,我在这里。”
“不要害怕。”
“……”
不要害怕?
景瞬迷茫地环顾四周,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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