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今夕一愁,他只是个商人家的哥儿,有点儿配不上沈鹤卿了,二愁他的生意。
徐鹿鸣鼓励他在京城开药膳堂,他一来京城就开了。
可生意并不如长丰县那般好。
京城的权贵家里都配着有厨娘、府医的,这些厨娘府医从小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一个糕点都能做出一朵花来,更何况是简单的药膳?
丈夫被人惦记,生意也无人问津,他在京城还没个朋友,付今夕烦都要烦死了。
他趴在柜台扒拉账本,发现这个月账本上又是亏损的,在想,要不要干脆把铺子关了。
省得那天被沈鹤卿休了,他回老家去,这个铺子不好收场。
“你们这儿卖的药膳是能令女子、哥儿有孕的药膳吧?”
“这药膳是不是怀孕的女子、哥儿也能吃?给我来一罐!”
“我家夫郎正在坐月子,有没有推荐的!”
付今夕正想着,店里突然挤进来一堆人,他没空想别的,忙上去招待。
招待了一阵,他发现今儿备的货都快卖完了,不禁朝一个看上去很和蔼的客人问道:“你们是如何得知我这家店铺的?”
“你还不知晓呢?”客人诧异,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来,“这个册子上说的药膳堂不是你家?”
“是我家!是我家!这个册子上的药膳都是我家的!”付今夕一看册子,这不是姜辛夷正在写的那本《孕夫手册》吗?
心里十分开心,他把册子写出来了,还把他们一起合伙开的药膳堂也给写了上去,真好啊。
他一高兴,给店里备了许多货不说,晚上回去还多炒了两个菜。
吃得最近因付今夕气压低而不敢说话的沈鹤卿,晚上同床共枕的时候,大着胆子问:“小夕,我们是不是可以圆房了。”
“啊?”付今夕脸一红,“你知晓圆房是怎么圆的吗?”
沈鹤卿:“……应该知晓吧。”
付今夕听了这话,脑袋一劈,想到自己为了这事儿,还特意去找姜辛夷看病。他又气又恼,一点都不想搭理沈鹤卿。
转念一想,他为了备孕,一直饮食清淡,还吃各种药膳调理身体,不生个孩子太对不起自己了!
他主动凑上去亲沈鹤卿:“你说的圆房,不要后悔!”
以后生了孩子,他沈鹤卿若是敢休他,他就抱着孩子日日坐在沈家的门头上哭!
让天下人都来瞧这个负心汉!
沈鹤卿惊讶于付今夕的胆大,愣了好长一会儿,这才倾身而下:
“不后悔。”
“……”
“呜哇哇……”
长丰县郊外,一处泥巴糊的茅草屋里,婴儿的啼哭声弱小绵长,听得人心里烦闷。
屋外有妇人在破口大骂:“哭哭哭,孩子饿哭了,没听见啊,还不快喂孩子!”
“说了千万遍不要娶哥儿,不要娶哥儿,非不听,非要娶哥儿,现在好了吧,生个孩子,连个奶水都没有,孩子要活活被饿死,造孽哦,造孽哦。”
唐念听着孩子的哭声和婆婆阴阳怪气的话语,默默淌着眼泪。
他也不想的。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自己的胸脯能够如同女子那般能够淌出奶汁来,好让自己的孩子能够吃顿饱饭。
事实却是他生产过后,胸脯没有一点反应,一滴奶水都没有。
大夫说,这是因为他身体太差的缘故所致。
他们这样的人家又买不起奶羊,没办法,只能把孩子抱给同村的有奶水的妇人喂养。
可今天那位妇人不愿意了,她的孩子长大了,他的孩子也长大了,一个人的奶水喂不饱两个孩子,她总不能让自家孩子饿着。
唐念现在满心期盼着他的丈夫冯进回来的时候,能够带回来有妇人愿意喂养他孩子的好消息。
刚想着,门被人推开,他的丈夫冯进立在门口。
唐念收起眼泪,忙问道:“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冯进失魂落魄地摇头:“没有,附近村子的我都问了一遍,没有妇人愿意。”
“都怪我!都怪我!”唐念崩溃地去撕扯自己的胸脯,“我为什么这么没用,这么没用,连我的孩子都喂养不了。”
“不怪你,不怪你。”冯进上前拉住他的手,眼泪也跟着淌了下来,“都怪我没本事,都怪我!”
夫夫俩正绝望地哭着,唐念的弟弟,唐云拿着本册子走了进来:“哥,这册子上说我们长丰县有卖一种奶做的粉,可以喂养新生婴儿,要不咱们去买来试试吧。”
冯进一听,立马起身:“好,我现在就去买。”
“去什么去。”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门外的妇人也听到了,立马反驳道,“这奶粉长丰县人谁不知,是西北那家做皂的卫所弄出来的。”
“都不招工的,谁知道这奶粉是怎么做出来的,铺子开了老久都没个生意,有这能耐,还不如去熬点米汤喂我孙子,好歹米汤吃不死人!”
听到这家动静的邻居们也走出来劝道:“是啊,这奶粉都没人买的,你们买来吃了,万一孩子吃出个好歹来,后悔都来不及!”
冯进有些犹豫,唐念却突然坚定道:“买!去买!那做皂的指挥使是个好人,我信他不会坑我们!”
“嗳。”冯进急忙往城里跑去。
妇人简直快要气炸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好说歹说你们不听,你们等着吧,等着吧,吃了那奶粉,不会有好下场的!”
邻居们也纷纷叹气:“冯进这两口子太执拗了,这种执拗的性子,会吃大亏的!”
一直跟唐念不对付的哥儿王易,在人群里幸灾乐祸地瞧着唐家。
唐念从小勤劳能干,嘴巴也很会说,村子里的人都夸他,连他父母也时常拿他跟唐念比。
他心里就很不服气,能干和嘴巴甜有什么用,长大了,谁嫁得好才最有用。
看看唐念嫁进冯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连自己的孩子都喂活不了,而他嫁给村长家的儿子,虽然他又懒又馋,但村长有钱,总不至于眼睁睁地瞧着孙子饿死。
旁人的眼光,唐念统统不在乎,他满脑子都是怀孕的时候,他去街上摆摊儿卖竹蜻蜓。
运气不好,碰上两个富家公子吵架,一脚踢翻了他的摊子,好些竹蜻蜓都被踩烂了。
他怀着身子不好上前找那两位富家公子要账,万一连他一块推了,得不偿失。
正想着竹蜻蜓不值钱,今儿算自己倒霉,要收拾摊子走的时候。
一个人上前拦住两人:“给人家摊子踢了,不把钱赔给人家啊。”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徐指挥使,今儿你们西北卫所没事啊,让您有空在外头行侠仗义。”
“赔不赔,不赔我揍你俩了啊,信不信我揍完,你们爹娘还得感谢我。”
“赔赔赔,二两银子够不够!”
二两,唐念卖一年竹蜻蜓都赚不到这么多钱,这位徐指挥使说几句话就让人家赔了这么多钱给他。
唐念不相信这样一个热心肠的指挥使是个会毒害婴孩的人。
谁说做皂的就不能做奶粉了?
想到那药皂洁净的功效,他暗戳戳地想,说不准这奶粉比母乳喂养还要好呢。
奶粉店没有人,冯进很快便把奶粉买了回来,由于是第一个进店买奶粉的,铺子里的店小二还送了他一个奶瓶。
这奶瓶是徐鹿鸣在空间里做的,没有找到橡胶树,他用杜仲提取的橡胶,也量产不了,只做了一些放在店铺里做赠品。
冯进一回到家便按照店小二教的方式冲泡起奶粉,将奶嘴塞进孩子嘴里。
哭昏过去的孩子,嗅到奶香味儿,含住奶嘴没一会儿便大口大口地吮吸,吃得香甜。
“吃了,吃了。”夫夫俩见孩子下嘴,都露出了欢喜的容颜。
等孩子吃饱喝足,不哭不闹地瞪着眼睛滴溜溜乱转,唐念这才打量起奶粉和奶瓶来。
发现奶粉罐子还能当水筒使,不禁感叹:“做得真精致,这样精致的东西,为何就没人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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