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辛夷这是运气好,治了这么多人没有出事,但凡有一个出事的,他和麻风病院的人没一个跑得掉。
刘长贵想到如此大的事,姜辛夷竟然连点风声都没跟他们这些太医透露,越想越气,拿着药丸就来找姜辛夷对峙。
“师父!”李净慈慢一步跟在刘长贵身后,凑到姜辛夷身前与他说了前因后果,心里愧疚极了,都怪他没有藏好制药的药材。
姜辛夷不在意地拍拍他后背:“没事。”
他敢拿这药丸大肆给病人服用,就不怕旁人发现这药丸都是用毒药做出来的,之所以瞒着,就是懒得费心去与旁人解释。麻风病院里头这么多人,一人一句,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等他们同意好决定,他要何时才能回家。
这会儿被刘长贵发现了,他也一点都不窘迫,反问他:“所以呢,这药没有药效吗,是药三分毒,只要是能治好病人的药,毒药也是好药,这药已经治好了如此多的病人,还不能说明这药的好吗。”
刘长贵见姜辛夷都到这个时候还这般硬气,气都要气死了:“我承认你这药有几分邪性,可你拿毒药做药这件事本身就不对,病人病死是他们自个的问题,可若要是被毒死了,还是我们这些给他们医治的医者给毒死的,这问题能一样吗?”
姜辛夷不认可他的理念:“我们医者应当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怎能因怕担事儿而不去治病,若人人都像刘医正这样,这世上的病人怕不是只有等死一条路。”
姜辛夷这话都不是在说病人的事了,直接在刘长贵脸上扇巴掌,扇把刘长贵面色难堪不已。
他涨红着一张脸道:“好好好,我好心与你说拿毒药治人的严重性,你不领情也就得了,反拿我说事,那这麻风病我不管了,全权交由你管理总行了吧!”
姜辛夷一口应下:“行啊,交给我管理就交给我管理,刘院正今儿就退出麻风病院吧。”
“师父!”李净慈扯了扯姜辛夷,怕姜辛夷就是话赶话说的气话。
麻风病院可还有两万多病人呢,这两万多病人不像先前的那些病人那么好治,有刘院正在上头顶着,姜辛夷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姜辛夷却不这样想,他拿毒药做药的事,既然都已经叫刘长贵给发现了,后续他再想做点什么,肯定要叫刘长贵盯得死死的。
与其后面处处被掣肘,这个不许那个不许的,还不如一开始就说开,他走他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谁也别妨碍谁。
“这可是你说的,我待会儿就去与陛下请辞去,你可别后悔!”刘长贵一听姜辛夷的话,立马接话道。
正好,他早不想管麻风病院这摊子事儿了,治好了陛下也不会再升他的官,治不好,可是要掉他脑袋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姜辛夷愿意接他高兴还来不及。
就是希望姜辛夷别说的是气话,这会儿答应得好好的,待会儿又反悔。
姜辛夷:“我不后悔,你尽管去与陛下说。”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打开外头的院门。
两个太医在里头吵架,早有那耳朵尖的医者和病患支着脑袋在外头探听,此时院门外围满了人。
姜辛夷也不怕他们知晓,直言道:“你们也听到了,我给大家治病的药材都是毒药,能接受的就接受,不能接受的,你们就跟刘院正走。”
只要别人不来打扰他治病,他一点也不介意麻风病院被分成两个院。
病人们又不是傻子,姜辛夷的药虽然是毒药,但他真治病啊。刘院正的药虽然都是好药,却一点疗效都没有。与其被病死,还不如被毒死呢。
好歹毒发身亡,太医院还会他们家里赔上一笔钱,若是病死的,可什么赔偿都拿不到。
病人们不说话,可把刘长贵给气死了,他虽没治好几个麻风病人,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且他是为了谁才跟姜辛夷呛的,还不是为了这群病人,要不是怕他们被毒死,他会这样费劲巴拉嘛!
他气得一甩袖:“好好好,既如此,我这就去向陛下请辞去,遂了你们大家的意。”
麻风病院留下的这两万多病人,都是些有重病病患,就算姜辛夷的毒药能以毒攻毒,也治不好全部的病人,到时候没有他在前面顶着,他看姜辛夷如何面对如此多病人的怒火和陛下的恼怒。
刘长贵入了宫,跟皇帝好一顿说姜辛夷是如何想要独揽大权的。皇帝跟姜辛夷接触许久,知姜辛夷不是这样的人,特意派人去询问了,得到姜辛夷确实想要单独管理麻风病院的消息,略一思索,还是同意了。
回来,刘长贵连麻风病院里的物什都没要,跟姜辛夷交代了一句,以后这院就交给他管理了,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像这院里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姜辛夷一点也不在意,接手了麻风病院,继续让那位哥儿泡药浴,整整一大桶的灵泉呢,他就不信一点作用都没有。
说实话,刘院正走了,起初麻风病院的人还有些慌乱,刘长贵再怎样也是太医院的院正,要没点本事能当上院正。
姜辛夷医术是很好,可他埋头治病,管理不了如此大一个病院吧。慌乱了几天下来,众人发现院里还跟刘院正走时没什么区别,没有人闹事,也没有人觉得哪里不舒服。
甚至因为没了刘院正这个对重症病人歧视的太医,好些病人的生活上了一个台阶,院里的戾气没那么重,好久都没有出现过众人骂架互殴的事情,都老实地等着姜辛夷跟他们医治。
大家这才发现,姜太医不仅医术高超,连管理方面也是很有一手的,对他更加信服了。
他说什么众人都信。
让泡药浴,每天晚上吃了饭,大家都老实地到浴房泡上一会儿。
一开始大家还看不出这个药浴的功效,只觉得泡了浑身冰冰凉凉,患处很痒的那些地方不痒了。
但众人也知道这治标不治本。
病根子在身子里头,光治皮肤上的病,有个什么用,可出于对姜辛夷的信任,都没人说什么。
直到有天晚上,最先被姜辛夷找过去泡药浴的哥儿泡了药浴出来,跟他同一个浴房的患者,看着他身上大片大片的红斑少了许多。
惊呼出声道:“岚哥儿,你身上的斑消了许多,你的病是不是快要好了!”
曲岚,京里一户卖油人家家里的哥儿,因着他家的油实惠,不少百姓都喜到他家打油,他父母忙不过来,就时常唤他出来帮忙。
寻常这也没什么,可谁承想,这一卖,何时染上的麻风病都不知晓,还是太医上他家把脉,给他把出来的。
当时家里人觉得天都塌了。
曲岚也感觉天塌了。
一户卖油人家家里的哥儿得了麻风病,传出去后还有人上他家买油吗,且这麻风病治好了,也会变得奇形怪状,身上染上各种斑点。
到时候还会有谁来与他说亲。
曲岚又不是独哥儿,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呢,两个嫂嫂平日里都巴不得他快些嫁出去,好把家里的屋子空出来与侄儿住。
他这一出事,家里生意受损,他也嫁不出去了,两个嫂嫂还不得嫌弃死他。
来了麻风病院,他身上果真起疹斑,他想死的心都有了,觉得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一死一了百了。
幸亏姜太医看出他的不快,与他说:“你先别急,你这病还没严重到不能治的地步,这样,你与我来,试试我新出的药浴,看看能不能把疹斑泡下去。”
姜太医真是好温柔一个太医,别的太医对上他们这些病人,经常大呼小叫,稍微有一点没做对的地方,就会很不耐烦,好像他们欠了他钱似的。
只有姜太医在面对他们这些患者的时候,一直温言温语,语气和眼睛里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且姜太医经常半夜都在给他们这些患者诊治,好些患者明明活不过第二日,但姜太医整宿整宿地守着患者,一有不对劲立马扎针喂药。
硬生生从阎王手里把人抢了过来。
曲岚很少佩服一个人,看到姜辛夷,他不由自主地就佩服上了,姜辛夷一与他这样说,他也觉得反正他都是要死的,与其窝窝囊囊死了,还不如给姜太医试药呢,想也没想地去泡了几回药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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