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的错觉,是真的……没了。
他快步走过去,拉着洛瑄诚的胳膊往后退,压低了声音说:“阿瑄,你家以前碰到过相似的事吗?”
充斥人间的诡力和污染就像空气一样,是已经被灵者们习以为常的东西了,从出生到死亡,它们如影随形,如蛆附骨,是比债务还要缠人的东西。
可是现在,它们没了!
天地四围突然变得纯净无比,头顶的猩红圆月不再向大地播撒污染,此时此刻,它真的变成了国家派出引导群众的专家们口中的罕见天文现象。
除了颜色奇怪一点,不会有阴晴圆缺的变化以外,它就是一轮平平无奇的月亮。
但是,怎么可能?!
这完全就是在颠覆他们两人二十多年来的全部认知!
既然不可能是他们的问题,那么……
洛瑄诚和伍山青对视了一眼,眼中俱是凝重。
这个吕吉村,大有问题!
……
剧组那边还在问村里人能不能把这场婚礼放进他们的直播间,危越这边已经坐上了女方这家的席位。
他戴上了【爱卡丽小姐的手套】,掩藏了自身以及人物卡的全部气息,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只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年轻人,唯有一双黑得纯净、明亮如宝石的眼睛引人注目。
但他低垂着眉眼,像是腼腆害羞一样,不怎么抬头看人。
他被淹没在热闹的人群中,有人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视而过,脑子里只会出现“这是女方家的亲戚”这样的认知。
没人怀疑他的身份。
如宁柯柯那样强大且特殊的灵觉感知又不是地里的番薯,随便一挖都能找出几个来,自然没有人能够察觉到他完美掩藏之下的细微异样。
于是危越掌握了自己力量的第一个具体能力,篡改认知。
比催眠术好用多了。
【冠花元郎】是血煞厉鬼,没有影子,所以危越脚下的影子是他自己的。周围人头攒动,大家都在走动,没有人会特意去留意别人脚下的影子如何变化。
蠕动的阴影这里戳戳,那里碰碰,边缘数不清的细短触手像挠头一样卷曲着颤动,将它的困惑之情展现得活灵活现。
奇怪,为什么没有食物?
它连血月的污染都可以当做食物吞噬,只不过消化起来要比消化诡异慢一半多,味道也不怎么好,充其量就是无聊的时候拿来打发时间的小零食。
这里没有诡异,没有污染,始终充斥着天空和大地的阴冷诡力也没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有胆大包天的坏家伙夺走了它的食物?
阴影越想越得很有可能,它愤怒地回缩,又细又短的触手噼里啪啦地挠着主人的裤腿,危越耳边传来了人类不可闻的、模糊混乱又扭曲的絮语。
是阴影在抱怨,在告状。
也是他蜷缩在这具躯壳下的灵魂在无声轰鸣、回响。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危越挪了挪腿,阴影坚持不懈地蠕动着跟上来,继续用又细又短的触手抓挠主人的裤腿,仿佛得不到回答它就不会罢休。
青年叹了一口气,没动了,随便它怎么抓挠。
问他,他也没有头绪啊,他才进来没一会儿,连这个诡域都还没有逛遍呢。
目前唯一能够解释这里干净得不像现实世界的答案,大概是因为各个诡域都有自己不同的特点吧,九号部门记录在档的诡域没有一个是重合的。
真有意思,单从这个诡域判断,他居然没法儿得出生成这个诡域的诡异具体是多少级。
从那个企图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四级异物,到那个被道友上供未能诞生的七级诡怪,再到在人类世界混得如鱼得水的萧漠升,最后是那个苟到最后一败涂地的九级诡怪……特殊的诡异越来越来多了。
还是说,特殊的诡异本来就有很多,只不过近来才开始冒头。
——因为灵网破碎了。
将血月污染拒之门外的灵网破碎了,整个世界重回猩红月华的照耀下,属于诡异的肆虐时代又到来了。
那么,这个诡域的主人会是又一个特殊的诡异吗?
坐在席位上低着头玩手机的青年舔了舔嘴唇,淡粉色的舌尖舔过双唇,给和舌尖同色的嘴唇蒙上了一层水色,显得……很好亲的样子。
他有点饿了。
坐在青年旁边的高马尾女孩左顾右盼,似乎是在找人,从她身后走过的女人问她在找什么。
认出这人是男方家的人,梳着高马尾的女孩就问:“那个,婶子啊,新郎都出来敬酒了,我们家的新娘呢?她不用一起敬酒吗?”
女人笑了两声,说:“咱们村要晚上才摆正席咧,新娘子在祠堂,咱们这边的习俗,新娘子都是要站性子的。”
站性子?那是什么?
女孩刚要追问,另一边就有人在喊女人过去,女人扬声应了一句,伸手拍拍女孩的肩膀,让她一会儿多吃点儿,然后步履匆匆地过去帮忙去了。
高马尾女孩张了张嘴,左右看看,没好意思问别人,于是准备拿出手机自己搜。
在她旁边坐着的青年站了起来,她偏头看了一眼,是和她一起来送亲的表哥,但是关系不亲。
她重新低下头,解锁手机搜索起站性子是什么意思。
危越绕开所有人,径直朝着吕吉村的祠堂走去。
吕吉村一共两千七百多人,几乎都是一个姓,姓吕,不姓吕的,那一定是村外来的。
村里设施挺齐全的,光是超市就有两三家,一家在村口,一家在村尾,还有一家在村子正中。
就是这婚庆用品店和丧葬用品店居然开在一起,左右邻居,这样一个建有祠堂,还保留着老旧陋习的村子会不讲究这些吗?
危越多看了那两家店一眼,随手丢了个东西过去,继续向着祠堂走去。
吕吉村左面临着一条大河,除了面向公路的那一面,另外两面都被穿鸭山环着,祠堂就修在穿鸭山的山脚下,穿过一片二乔玉兰,就能看见飞檐廊阁修得齐全的祠堂了。
看这外表,不像祠堂,倒像是以前封建时代里修给员外住的庄子。
还有这片二乔玉兰。
青年的身影从实化虚,由人眼能见的实体化作了不可见的鬼身,他无声地穿过这片本不该在这个时节还能冒出满树花骨朵的二乔玉兰,沿着石板铺成的小道飘了上去。
只见祠堂两扇大门洞开,门外坐着两排嗑瓜子的中年男女,二十来个,男的膀大腰圆,女的也不遑多让,看起来有的是力气。
这里面没有一个是女方的人。
洞开的大门里,一个穿着红色秀禾裙,头上盖着红盖头的年轻女人坐在一口簸箕里,手里捧着一颗鲜红的苹果,脚下踩的是未脱壳的稻米、麦子和花生。
零星撒了几颗红枣,颗颗饱满鲜红,像是吸饱了鲜血似的。
危越从正门飘进了祠堂,他绕着有些坐立不安的新娘子转了两圈,最终,视线定在了她手里的苹果,以及撒在她脚边的几颗红枣上。
好香啊。
香得他越发觉得饿了。
第62章 吕吉村(4) 新娘
天渐渐黑了, 猩红的月华从头顶倾洒下来,睁眼望去,满目红蒙, 只有零星的几点冷光,昭示着人们应该还在人间。
祠堂门外,磕着瓜子的女人们七七八八地聊了好一会儿天,其中一个拍拍围兜里积了一半的瓜子壳, 站起来说:“到时候了。”
于是四五个女人跟着站起来,其他嗑瓜子的人也不嗑了, 陆陆续续地站起来。只最前面六个女人结伴走进了祠堂大门,剩下的人站在门外, 肩并着肩,胳膊挨着胳膊, 像是组成了一堵结实的肉墙。
防着里面的人朝着这扇唯一打开的门逃跑似的。
最先站起来的女人走到簸箕前停下, 脸上堆着和蔼可亲的笑,对已经在这里坐了五六个小时也不曾动过的新娘子说:“妮儿, 时辰到了,快把苹果和红枣吃了吧, 往后啊平平安安早生贵子, 保佑妮儿一辈子幸福美满呢!”
她说着,跟在她身后的五个女人走上前,弯下腰,一人一手,把撒在新娘子脚边的红枣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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