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体内堆积了一些来自于血月的污染,考虑到那座特殊的坟包已经存在了至少三十年,已知这孩子的具体年龄肯定不止看起来这么大点儿,另外还能从中得出另一个信息——
至少在三十年前,这个诡域还做不到完全吸收血色月光中的污染。
亦或是,三十年前,这个村子还没有被诡域笼罩异化。
这里的秘密远比肉眼看到的多。
秘密深藏不露,这个时候就需要下一点诱饵了。
危越给熟睡的男孩儿盖上被子,视线穿过小楼,探入黑暗,凝聚在半掩于穿鸭山半山腰上的农家乐里。
那两个一进来就被盯上的灵者还在刷牙,边刷边干呕,看着可怜极了。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危越眼神冷漠。
虽说这个诡域的等级肯定在这两个灵者加那只灵兽之上,但这样轻易就中了招,只能说明他们平时挨的毒打还不够多,意识反应和肌肉记忆都跟不上趟。
他们的前辈们,往昔的英烈们,实在是将他们保护得太好了,以致于一脱离了从前相对刻板的模式,他们就两眼一抹黑,好似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样可不行。
他的确向地母之神许诺,他会尽自己所能,帮助世界和众生,但没有说过他会成为众生的保姆,时刻为他们保驾护航。
正好,他还缺一个诱饵。
这两个缺心眼的灵者合适极了。
第68章 吕吉村(10) 【万象】
新的一天, 从鸡鸣声中开始。
分四次,每次叫四声,就连发出鸣叫的公鸡也是十四只。
华国人所避讳的四这个数字在这里颇为受欢迎啊, 难道是因为这个村子里会动的死人很多吗?
危越的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了这么一个冷笑话。
他无声轻笑,从粉色花瓣构成的形似神龛的座榻上走了下来,每一步,都有深浅不一的粉色花瓣争先恐后地垫在他脚下, 唯恐他沾染了这世间半点灰尘。
喜床上的小孩儿还在睡,那朵七十四瓣茶花汇聚了危越一路行来, 被【冠花元郎】的猎场所捕捉到的所有诡异,这样庞大的量累积起来, 不比质量,其诡力的数量已经能和一只准七级诡异不相上下了。
吃了一整朵, 男孩儿得睡上一两天。
这孩子一直吃的是人类的食物, 山里的动物被他视为朋友而非猎物,他体内有来自血月的污染, 这证明他是能“吃”污染的。就是不便于消化,这么多年下来也只消化了那么一点点, 剩余的污染像是积食一样堆积在他的身体里, 让他一直觉得很不舒服。
长年累月下来,他习惯了,就不觉得如何了。
生命的进食本能会告诉他什么才是他真正需要的食物。
昨晚哭累了,男孩儿窝在粉衣郎君的怀抱里,一边抽抽噎噎地用牙齿撕扯茶花,吃得狼吞虎咽,一边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攥住环在身侧的粉色大袖,生怕自己一松手, 这个“人”就不见了。
——诡异也在这孩子的食谱上。
危越观察了他一会儿,确定这孩子在进食后没有出现排斥反应,心中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对男孩儿的态度变得更加软和了。
青年想,这孩子的确和他很像,但究其本质到底与他截然不同,一如这般的存在,这个世界还有多少?
当一个特殊的个体出现,周围的已知环境满足诞生这样的特殊个体的条件时,“特殊”这个词就变成了形容词,而非独一无二的意思。
诡域的铸造者会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吗?
显然不可能。
男孩儿能够存活到现在,要么,是他之于那个诡异而言是没有任何入口价值的虫豸;要么,是他有存在的价值。
危越更偏向于后一种可能。
非人非诡异,这样特殊的个体,实在是太有观察研究的价值了。
一个生成了完整规则的诡域……
一个诞生了这样特殊的个体的诡域……
头戴桃粉凤冠的秾丽郎君轻咬下唇,兀自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放弃这次捕猎,他要抓活的。
这么有趣的诡异,一下子吃掉多可惜啊,先他好好研究一下,等到实在没有价值了,再吃也不迟。
至于这期间的食物该怎么办……他准备披个马甲,去通用网上接取九号部门发布的任务。
他在伍山青的记忆里看过了,通用网上的任务等级是对照着诡异等级的,最高一等的是S级,没有多少人有那个信心和实力接取,又正值灵者最忙的时候,好多都还是飞红的未接取状态。
哼哼,都是他的了!
天光大亮,前院响起了人活动的声音,但是没有人来敲门,好似这家人已经遗忘了新房里还有两个刚结婚的小夫妻。
危越从空气中截取一段气息,无形的气息环绕在他冰冷的指尖,很干净,没有血腥,这说明睡在隔壁小楼里的新娘家的送亲人没有死。
青年翻开五指,一颗由金丝琥珀雕刻成的眼珠乖巧地落在他的手心里,这是他昨天扔向那两家店的东西,店里头很正常,只有该有的东西,两个老板也看不出异常来。
可能是条件不足吧。
他又把琥珀眼珠顺着门缝滚了出去。
低级道具【石探眼】,仅有的功能就是一个移动的摄像头,胜在没有任何气息,和死物没有区别,存在感极低。即便是高级玩家,冷不丁一个不留神,也会忽略它的存在,谁会在高压状态下随时随地留意身边的每一件死物呢?
总会有遗漏的时候。
那两个灵者那里也有一个【石探眼】,一方面是为了更全面地收集信息,一方面是为了避免那两个缺心眼的真的死在这儿了,国家在正值用人之际痛失两个灵者。
这个【石探眼】会去时刻盯着庄靓心的娘家人,危越既然借了庄靓心的身份,自然会替她看顾好她的亲人。
如此,可清因果。
吱——呀——
贴着红色喜字的大门缓缓打开,灿金的阳光从张大的门缝里倾洒进来,照在了仍旧一身鲜红秀禾裙的新娘子脸上,插入发髻中的足金步摇轻轻晃动,以红宝石作眼的凤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昨夜喧闹的前院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桌椅板凳,没有土造的灶台,没有鞭炮飞溅的残渣,堆积在院墙边的柴火也一根不落地搬走了。
动作很利索,一点声音都没有,像是一场魔法,名字叫做清理一新。
绣满红花的绣鞋从门槛踏出,裙摆下的织金流苏像水面的浪花一样波动着,面无表情的新娘走进了日光下,投射在地上的影子荡开了水波一样的纹路,几个呼吸后,它完成了伪装。
刷啦,刷啦。
有人在扫地,是用竹梢编成的扫帚,声音有些响。
——待在房间里就听不见了。
是村长的老婆,吕明鑫的母亲。
巧的是,她也姓庄,叫庄彩霞。
新娘站在那里看了她好一会儿,庄彩霞像是完全没有看到有个人就站在那边似的,只是一味地重复着扫地的动作,画圆一般,将原本就干干净净的院子扫了七八遍。
“咯——咯咯!——咯!”
又是四声公鸡啼鸣。
庄彩霞扫地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宛如重启般停在了原地,就这样不动了。
四秒后,她眨眨眼,拎起扫帚,看来是要结束无意义的扫地了。
她一回身,就看见了直挺挺站在院子边上的新娘,黑黝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脸上没有笑容,也不说话,就这样双手交叠着放在腹部,毫无波澜地朝她看过来。
庄彩霞先是一惊,紧接着心中还没成型的惊恐慌张就如潮水般退去了,她扬起一个笑脸,那模样比对待她的亲儿子还要亲切和蔼:“靓心啊,怎么起得这么早?这才八点,你们年轻人不是都喜欢睡得久一点吗?你二姨妈和妹妹她们都还在睡呢。”
她连忙把手里的扫帚往墙边一放,两只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上前亲热地挽住新娘的手臂,“以后不用起这么早,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靓心啊,早餐想吃点什么?妈给你做!妈做面条可好吃了,整个村子没有哪一家做得比妈更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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