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一处纹印。
像眼睛。
或者说,那就是一只眼睛。
一只天眼。
不过,这只天眼最大的用处不是用来洞察,而是用来替它的主人支付代价的,用于支付他占卜时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真奇怪,天眼还能这么用?
危越垂眸,透过净世破魔眼,看向缠绕在右手中指上的白色丝线。
这不是因果线,而是提示。
只要是力量等级在他之下的,无论是谁,无论是以何种方式探究他,都会被净世破魔眼感知,白线即是提示,一头缠在他的手指上,一头缠在探究者身上。
而这根白线,就缠在喻客歆心口。
那只天眼随着心脏一起鼓动着,中心的繁纹略显黯淡,显然是已经支付过一次代价了,且代价不小。
——喻客歆卜算过他。
白线只缠在了【乌鸦先生】这具躯壳的手指上,而非是他的灵魂,这就代表喻客歆卜算的对象是【乌鸦先生】……不,应该是【乌鸦夫人】。
白线才出现不久,应该和喻客歆支付代价的时间有关,他身上的血腥味闻着还很新鲜。
还能延时支付代价吗?真是方便的能力啊。
……哎呀。
危越轻轻弯了弯眉眼,被人“算计”了呢。
他就说,一个八级占卜师,怎么可能毫无准备地就进来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啊。
危越并不感到生气,相反,他还有些愉悦。
不必他再费心找理由接触这些灵者了,瞧,现成的来了。
“您好。”
喻客歆谨慎地开口。他停在结界内,同结界外的“人”只有两步之遥,这个距离,只要对方有动手的想法,他必死无疑。
他可只是一个柔弱的占卜师啊。
“鄙人喻客歆,久闻阁下大名。”这位惯会说自己柔弱,但是胆子一向大得没边儿的占卜师直接零帧起手,“……乌鸦夫人。”
纯白之人嘴角不变的弧度终于变了,他笑得更深了一些,但仍旧未语。
喻客歆不动声色地短促深呼吸了一下,接着道:“或者,乌鸦先生。”
他直视着那双冰冷的白色眼眸,如镜面一般,清晰地倒映着他自己的身影,倒映着这世间的万事万物。
他安静地等待着,任由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眼前之“人”比洪水猛兽可怕千万倍,无形的压力就像针一样刺进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里,他是人类,有血有肉的人类,会感到害怕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良久,纯白之人终于启唇,声如冰泉,含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我们】即是【我】。虽然这并不是一个值得推敲的谜题,但是,需要我给予你奖励吗,人类?”
他承认了喻客歆直白的试探,予以同样直白的答案。
救了宁柯柯姐弟俩的乌鸦夫人和救了赤行的乌鸦先生是一个人。
【她】和【他】,是一个人。
就像【他】说的这样,这并不是一个值得推敲的谜题,有了两个已知,答案自然而然地就出来了。
——绝密档案编号005和006可以合并为一个了。
这可真是……
喻客歆想笑,结果呛了一下,他急急咳嗽了两下后,摆摆手,道:“那就不必了,无功不受禄嘛。”
危越的视线定在了他戴在右手食指的戒指上。
那是一件灵器。
灵器受灵力滋养,灵者用它,如臂驱使,诡异若将其抢夺过去,就是自己抢去了一颗立刻会爆炸的炸弹。
而灵器一开始被做出来,就是用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和诡异同归于尽的。
喻客歆的这枚戒指就是这种朴实无华的用法。
里面蕴含着堪比九级的灵力,只能使用一次,看样子……这人是准备一有不对,就要把这灵器用在他身上了。
以【乌鸦先生】的等级和强度,挨这一下,不死也是重伤难行……唔,或许?
危越眼睫一颤,转而问道:“另一只手里拿的什么?不给我看看吗?”
喻客歆才靠近,他就感受到了一阵波,非常轻微,好似轻风拂面,不强势,不冒犯,更不突兀。
它悠久又恒古,仿佛早已存在了很久很久,早已游曳于世间千年万年。
山岚,清风,绿水,红花,都是它。
这感觉很熟悉。
——他每日、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
危越抬手,在喻客歆猛的、条件反射般的紧绷和警惕中探向自己的脖颈,被黑色手套包裹的纤长手指轻勾,一根黑色的项链从衣领深处被勾出。
那是用他的本来身躯的头发编成的链子,下方缀着一枚大拇指指甲盖大小,四四方方,八个棱角又被一一磨平的晶石盒子。
纯白之人向前踏出一步,将充斥着这方天地的诡力、四处巡逻的诡异和活死人隔绝在外的结界竟然温和地让出了一条通道,仅容【他】一人通过。
【他】站在了喻客歆面前,修长的双腿让【他】这一步就踏出了喻客歆一步半的距离,如今,他们之间仅有半步之遥。
近得离奇。
喻客歆觉得自己额角在冒冷汗。
这种情况,很难不害怕呀。
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把“人”放进来了呢?
这样显得他的试探和警惕很多余欸。
咔哒。
落在纯白之人手心里的晶石盒子发出开启的声音,它的盒盖表面裂开了一道十字,呈十字裂开的盒盖向四个方向缓缓展开,露出了里面蕴养的唯一存在。
一缕已经有三根头发拧成一股那样粗的漂亮绿色。
恭喜,它以后的计量单位可以从缕换成根了。
在这根漂亮绿色完全显露在视线里的那一刹那,被喻客歆握在另一只手里的黛青色珍珠骤然剧烈颤动了起来!
深深镶嵌在这颗珍珠最里面的一丝绿色光芒大振,那光芒竟从他的指缝里透了出来,一股清新的香气瞬间蔓延至整个空间。
只闻上一口,喻客歆便感觉胸口坠坠的闷痛缓解了许多,他的呼吸也不再撕扯着肺部了。
——这已是如山的铁证。
喻客歆收起眼底的警惕,右手食指上的戒指重新变得晦暗无光,他抬起另一只手,张开五指,将绽放着光芒的黛青色珍珠显露出来:“抱歉,请您原谅我的莽撞。”
危越面色无常,十分自然地合上【万藏盒】,伸手拿走了那颗珍珠。
珍珠微凉,到了他手里仍旧焕发着新绿的光芒,它细微地颤动着,似乎在与蕴养在【万藏盒】中的那根漂亮绿色轰鸣。
危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眼看向喻客歆背后的那栋楼,道:“我要去那里。”
他看的是——
娄道若所在楼层,所在的房间。
……
“你好,孩子。”
危越才将门关上,一道女声就从前方传来。
说话的人,正是喻客歆所说的一直未醒的娄道若。
危越进门前还在想,娄这个姓是很常见的姓吗?他怎么觉得这个名字似曾耳闻?
待到他听见这句话后,他满脑子的似曾耳闻都像卡了壳似的,有些转不动了。
这句话极其简单,可它不该从娄道若口中说出来。
短短四个字,其中满是厚重的、温暖的……母爱。
危越抬起眼,对上了一双新绿色的眼睛。
这绿色,与【万藏盒】中的漂亮绿色如出一辙,被他握在手里的珍珠颤动得愈发厉害了。
危越眨了眨眼睛,一时竟有些失语。
第40章 地陷之城(18) 新旧更迭
危越望着这双分明代表着生机, 此刻却隐含死气的新绿眼眸,奇异又莫名的,他心底竟升腾起了几分涩意。
与他刚刚回来, 第一次见到他妈妈时的心情一样。
——母亲。
眼前之人,是一位慈爱伟大的【母亲】。
“……地母之神。”
“娄道若”莞尔一笑,坦然承认了:“是我。初次见面,危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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