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甚至已经不是上下级的关系了。
危越垂下眼眸,白水晶打磨而成的镜面翻涌起了厚重的雾海,嘎吱嘎吱,细密轻微的咀嚼吞食声从镜子里传出,混在四人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中,如果不是特意去听是完全听不到的。
【灾厄之镜】和里面的万千幻象在进食了。
它们居然还懂得公平分配,每一个都能得到一小块血肉,但即便如此,几只死去的诡怪还是不够它们分。
尝过满是能量的血肉滋味的幻象们贪婪地看着被禁锢在镜中深处几只活物,它们还没有吃够,还想要吃更多。
但这是女主人的食物,忠诚的仆从是绝不会去触碰女主人的所有物的。
危越将这几只活着的诡怪赐予了它们。
他还不是很饿。
吃过那只九级诡怪后,他的胃口已经被拔升到了一个刁钻的高度。
【灾厄之镜】和万千幻象欢天喜地地分食了女主人赏赐的食物,没有一滴血被浪费,坚硬的骨头也有被公平切分。
这样分割下来,这几只诡怪的体型还是不够看,镜中灵和幻象们同时想,要是食物的体型能够再大一些就好了,它们就能吃到更多。
危越看着它们进食,忽然心中一动,将放置在镜中世界最深处的几颗黑色球体召来。
他试探性地给出一颗包裹“铁线虫”最少的黑球:“吃吗?”
幻象中最强壮的一个飘过来,谦卑躬身垂首,凑近这颗漂浮在半空中的黑球,闻了闻。
下一秒,危越仿佛见到了一只闻到罐罐有毒的炸毛狗狗,它咻的一下飘出去老远,扭曲的身体写满了拒绝。
很香,但有毒,吃了会死,所以婉拒了。
危越又看向镜中灵:“你吃?”
镜中灵也摇头,咧开的大嘴闭得严严实实,即使嘴角有口水在淌,它也不吃这种有毒的“罐罐”。
会死的!
果然,危越想,他的感觉没有错,这玩意儿不是好东西,镜中灵和幻象吃了会死,他说不定吃了也会死。
还是放着吧,总有弄清楚究竟是什么的时候。
他将这些黑球原路送回了镜中世界的最深处,指尖微动,又在放置这些黑球的花台外加了一层结界。
几分钟后,祝袭和宁柯柯都吐干净了。
宁柯柯虚脱似的靠在娄君怀肩上,从骨子里沁出来的寒意冻得她牙齿咯嗒作响,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娄君怀把外套脱了给她裹上,她还是抖得厉害,看来是被冻得不轻。
娄君怀看向祝袭,问道:“祝先生,我妹妹这样没事吧?”
祝袭道:“两分钟就好,不会有事的。”
他的灵力就是这个温度,冷得很,少有人能承受得住。宁柯柯是其中之一,之前在云照市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不然他不会用相同的办法帮她。
顿了一下,他又道:“……抱歉。”
这声抱歉干巴巴的,惹得悬坐在半空中的乌鸦夫人笑了一下。
闻声,祝袭看过去,有些不解,这有什么好笑的?虽说事急从权,但宁柯柯感到不适确实是他的错,他向她和她的家属道歉不是很正常吗?
乌鸦夫人眨了眨深邃黝黑的眼睛,很是无辜:“看我做什么?想要我帮忙吗?”
“……没有。”说完,他抿了抿嘴唇,别过脸去,欲盖弥彰般的去看还没有处理完的达吉娅姐弟,问道:“需要帮忙吗?”
达吉娅沉默了一下,摇头:“不用。可以麻烦你们再等我们几分钟吗?”
让他人的力量进入自己体内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这等于将自己命门交给了对方,她和尤里都是拒绝的。因此哪怕驱虫工作进展得很艰难,他们也不愿意求助于一个陌生的能力者,即使这个陌生的能力者是在全世界公信力榜上都靠前的华国灵者。
祝袭点点头,退后一步,示意他们继续。
两分钟后,宁柯柯果然缓过来了,她打完最后一个冷颤,在娄君怀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外套披回她表哥的身上。
“快穿上,这里冷。”
她的灵觉告诉她,周围的气温很快就会降下来了。
宁柯柯抬头看天,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空气中多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酸味。
这时,祝袭道:“要下雨了。”
他的话音才落,毫无征兆的大雨滂沱倾下,方才还若有似无的酸味陡然变得浓烈非常,刺激得喉咙刺痛!
——是酸雨!
祝袭才要释放灵力撑起结界,悬坐在半空中的乌鸦夫人信手一挥,身下阴影迅速张开,数不清的乌鸦从阴影中振翅飞出。
“哇——哇——!”
它们长长地啼叫着,黑色的幽光在每一片羽毛上蔓延,无数只乌鸦集合起来,结出了一张遮盖住整个中央广场的“天顶”。
羽翼和羽翼之间严丝合缝,没有一滴雨水落下来,刺刺啦啦的腐蚀声只在“天顶”外响起。
“Божемой(天哪)!”
尤里忽然看着前方惊呼一声,眼中满是惊骇。
几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就惊得睁大了眼睛。
只见前方一栋沐浴在酸雨洗礼中的大楼,从大雨落下到现在,十秒不到的时间,它的楼顶就已经被腐蚀了大半。
卡啦,卡啦!
是从水泥中暴露出来的钢筋铁铸在哀鸣断裂。
照这个腐蚀速度下去,用不了十分钟,那栋大楼就会坍塌!
钢筋水泥尚且如此脆弱,那血肉之躯的人类呢?
这哪里是酸雨,分明是夺命雨!
祝袭的面色变得十分凝重,他张开五指,以灵力凝结了一块坚冰,将它用力扔出“天顶”所覆盖的范围。
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划过,浑圆的坚冰落在了广场外的路口上,还没有滚出两圈,哗啦啦的酸雨就将它腐蚀殆尽了。
灰色的雨水混合着灰尘搅拌出浑浊的泥浆,最后一点清澈的冰水也被它们吞吃得分毫不剩,就像这片如同废土一样的天地,沉默地向众人倾轧下来,连绝望都是寂静的。
几个能力者没有一个人说话。
纵然是娄君怀这个普通人,也嗅到了绝望的味道。
六级灵者的灵力造物,有坚持到三秒吗?这可是六级的灵者……
宁柯柯眼含恐惧地看着“天顶”之外哗啦啦往下倒的酸雨,她的眼角在轻微抽搐。
这样程度的酸雨,无论他们躲到哪里去都是没办法的吧……她只不过是四级灵者,能在这场酸雨洗礼中坚持多久?
它会下多久?
宁柯柯短促地吸了一口气,伸手去摸腰间的刀,冰冷的刀柄赋予了一定的安全感。
但这不够。
她忍不住回头去看乌鸦夫人。
乌鸦夫人正在和她的表哥说话,一双漂亮的黑眸轻轻弯起,红得像血的唇一张一合,从舌尖吐露的声音也好听极了。她说话的语调很像西方某种失传了许多的古典颂曲,光是听着就是一种享受,教人止不住地沉溺其中。
神经紧绷的宁柯柯慢慢放松了下来。
尤里抓着达吉娅的手臂,声音都在颤抖:“姐姐,我们……我们能找到齐娜伊达吗?”
这样恐怖的酸雨只有这一场吗?能力者都承受不了,那身为普通人的齐娜伊达呢?
他们不敢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们就要没力气站立了。
齐娜伊达,他们最小的妹妹……自然之神在上,求您,求您保佑她!求您……
危越没和娄君怀说什么,不过是见他时不时往后面看,不知道在看什么,一时好奇,就随口问了一句。
本以为娄君怀只会随意答几句,谁知他思索了一会儿,说:“我感觉有东西在跟着我们,从离开酒店后就在跟着了。”
他皱着眉,语气不太确定:“可你看,我们身后什么都没有,我怀疑……会不会是我的脑子出了问题?”
毕竟这地方诡异得很,先是莫名其妙从自己家里出现在了大雾里,再是听到了一个神秘的声音,单一个出来都充满了荒诞怪异的气息。
上一篇:玩家死遁后非被认为是美强惨
下一篇:返回列表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