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能并排通过六人的门被拓宽, 现在可以并排通过二十多人了。
这大大地缩短了他们撤离被困者的时间。
可是……
如果只是为了这个,没有必要……乌鸦先生没有必要将整颗心脏掏出来……
喻客歆的目光迅速扫过环绕着围在他们四周的活死人, 他们如同尸体一样的脸色正在快速地变得红润,干瘦到皮包骨的身体像是吹了气的气球一样逐渐丰满。
他们失去的生命力正在得到补充。
——从乌鸦先生的心脏里。
乌鸦先生在用【他】的命救他们的命。
喻客歆的呼吸变得急促, 未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嗓子里, 胸膛里酸涩不已。
就在刚刚,他们还在疑惑乌鸦先生的力量和做派与他们想象中的神的使者截然不同, 而现在……
他们心中的那点微末疑色,已经在这剧烈的冲击下荡然无存了。
【他】不是神的使者, 不是维序者, 那谁又会是呢?
这不是一人两人,而是一万六千多人……以一人换两万余人,看似划算得很,但是……
喻客歆掐诀的手都在颤抖。
这是维序者。
这是神的使者。
这是人类和众生的盟友。
【他】活,则能令千千万万人同活,【他】死……这危局更是要往一边倒去了。
可是,可是……
若要他开口让【他】停下,让【他】不要救人……他做不到!
他们都做不到!
总部只能保住被困者们的生命体征, 不能使他们恢复正常,盖因他们失去的不是一星半点儿的生命力,要想让他们完全恢复,只能一命填一命。
而乌鸦先生……
【他】的心脏在搏动,每跳动一次,这一万六千多人的血色便恢复一分,而代价就是……那颗璀璨的黑白嵌色心脏正在逐渐变得透明,仿佛也是用一块绝世的白水晶雕刻而成的纯白之人忽的开始小口小口地喘息起来。
咔嚓,咔嚓。
不是头顶的镜子盾牌在发出响声,而是——
乌鸦先生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裂开了肉眼可见的缝隙,宛如一件完美的瓷器被寸寸打碎,黑白混色的血液丝丝缕缕地从那些缝隙里沁出来。
它们并不往下滴落,而是在沁出缝隙的瞬间被无形的力量蒸发,如烟似雾地散溢进了空气中,再被支撑起笼罩保护众多人类的镜子盾牌的【灾厄之镜】所吸收。
那半圆形的镜子盾牌变得越发璀璨夺目,原本只是浅浅一层猩红,如今仿佛泼墨一般浓烈,在镜子盾牌表面流转闪烁。
不止是人类抬头就能看见的镜子盾牌,同样在吸收乌鸦先生具现化为黑白血液的力量的,还有【泯生鼎】。
证据就是,同诡怪缠斗的四只异兽身型暴涨了一圈,纵使诡怪有几十条触手,也有些招架不住它们越来越快的攻势。
于是诡怪猛的收回所有触肢,坚硬的“龟壳”快速闪过一道暗光,下一秒,无数根表面泛着不详幽光的黑刺从外壳里面刺了出来。
长短不一,参差不齐,密密麻麻。
活像一只海胆。
它转攻为守,竟是暂时放弃了进攻,转而一心去吞噬那缕所剩无几的神力。
只要它将这最后一点吞噬干净,化为己用,它将超越普通的九级同类,正是半只脚踏入那个令无数诡异神往的境界!
到时候……
它一定要把这几个该死的同类吃掉!
那些黑刺不知是什么东西,四只异兽试探性地攻击了两次,无一不是泥牛入海般毫无作用。
它好像进入了暂时的无敌状态?
其实不是。
借以【泯生鼎】侵入诡域一角,危越迅速察觉到了这只诡怪的好算盘,它在用整个诡域分担这期间所承受的攻击。这个诡域很坚固,很完整,哪怕四只异兽全力攻击,它也能撑一段时间。
这点时间,足够它吞噬完那缕神力了。
【越越……】
地母之神担忧的声音从拂过耳边的风里传来。
伴随着生命力的快速流失,传递来的是挫骨削肉般的剧痛,危越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躯在一寸一寸地皲裂,掏心的刹那疼痛不过是被蚊子叮咬一般不值一提。
危越没有回答地母之神,他喘了两口气,抬眸对上眼尾微红的喻客歆的视线。
他说:“开门。”
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走!
闻言,喻客歆狠狠咬了下嘴唇,血珠从唇上滚落,他哑声喝道:“开门!”
感性如宁柯柯,她猛吸了一下鼻子,泪水从眼眶里流下,明明劝阻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香香说过,各人有各人的选择。
当乌鸦夫人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她】因何而来,就已经有了定论。
宁柯柯咬着牙,跟上队友的节奏,双手快速掐诀结印,拼着一股劲不要钱似的压榨体内的灵力。
阵法流转,符文嵌合,层层扩大。
当喻客歆划开掌心,逼出心头血,和着最后一道法诀一起,单膝跪地,一掌拍向阵眼。
刹那间,天地大白,将所有人都淹没其中的粗壮光柱拔地而起,直冲无光天穹!
轰——!
一道高耸的大门在光柱中缓缓洞开。
门的另一头,是严阵以待,与这九人持同样阵法的后援小队。
当他们在灵光中看清这一头的景象,每一个人,都惊愕震颤地睁大了眼睛。
他们看到了许多在很早以前就被认为极有可能已经不幸遇难的失踪者,那些木讷的表情、空洞的眼神在须臾之间融化,从脸上、从眼睛里迸溅出来的劫后余生的狂喜足以感染任何一个人!
他们看到了或眼尾染红、或泪流满面,但是全都还活得好好的同伴!
以及……
纵使灵光大振,也难掩其光芒的纯白之人。
他的手心里攥着一颗黑白嵌色的宝石,像极了心脏的模样,伴随着单向大门的打开,伴随着众活死人的恢复,那颗宝石……那颗心脏,发出了不堪承受的声音。
咔嚓,咔嚓。
他的肌肤在皲裂,心脏在破碎,哪怕他再如何站的笔直,再如何忍耐,非常人能忍受的痛苦也还是从他那愈发急促的喘息中泄露了出来。
——他像是要死了。
门那边的欢呼声蓦地静了下来。
“阁下!可以……”
喻客歆才要说可以了,不要再继续了,然而话没能说完,脚下的地面再次剧烈震颤起来,一条条狰狞的裂缝从四面八方劈来,又悉数被弥漫着猩红流光的【灾厄之镜】挡住。
咔嚓!
一块碎片从乌鸦先生的脸颊上脱落,黑白混色的血液在剥落的缺口里涌动,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寒气息从中一点点蔓延而来。
脱落的碎片砸在了旋动的阵法符文上,顷刻崩碎成暗色的光点,尽数融入了金光熠熠的符文中,已经比理想中展开得更宽的大门又拓宽了不少。
现在,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件被残忍破坏的瓷器了。
“走……”
裸露在外的肌肤再找不到一处完整的乌鸦先生气若游丝地对喻客歆等人说:“带着他们离开。”
献祭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
从他将心脏掏出来的那一刻起,这颗心就放不回去了。
如危越所料,没了心的【乌鸦先生】损坏度瞬间从百分之百降到了百分之一。心脏就是【乌鸦先生】的命门,他是个脆皮,命门自然也是显眼的。
那仅剩的百分之一相当于锁血挂,是留着之后合体用的。这张人物卡只剩下了两条命,即单体的【乌鸦夫人】,以及合体后的【乌鸦领主】。
还不够……
这张人物卡还没有闪烁起象征人物卡即将崩毁的红光。
危越将目光投向了镜子盾牌外的诡怪,同样皲裂的晶白眼眸暗淡了不少,浅淡的冰蓝从皲裂开的缝隙下渗出,隐有几缕猩红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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