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里夫从来不是受制于他的家犬,那个男人的狗绳在那些大人物手中好好地攥着呢,而他,大约就只是一个工具人罢了。
可瓦连京想不通,既然他的价值没有那么大, 那为什么沙普拉娜主教会将可以操控诡异的宝物赐予他?又为什么从众多人之中选择了他作为艾里夫的“搭档”?
为什么……
为什么?
传教士呆愣地站在偶尔有过几个同事的长廊上,他直勾勾地望着一旁露天花园里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对同事们向他投来的各种眼神视而不见。
这个在离开拜自然教圣宫之前还斗志昂扬的男人,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座正在慢慢僵硬的雕塑,他体内沸腾的血液缓缓变得冰冷,而那件仍旧被他宝贝似的地藏在怀里的诡器正缓慢转动着精密的罗盘表环,密密麻麻的诡异符文宛如人类呼吸那般扭动着……贪婪地汲取这个一无所知的人类的生命。
使用诡器是有代价的,现在,它来收取代价了。
……
血夜中的一处庄园里,容貌艳丽的红发女人按灭了不断震动的手机,那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正是瓦连京拨开的。
这串数字仅仅只是数字,连备注都没有得到。
沙普拉娜根本就不记得瓦连京的名字,只记得他是一个还算聪明好用的小卒子,可惜了,他的用处也仅限于此。
真是废物,给了他诡器也不中用,到了嘴边的果子硬是被卡伊那个家伙摘走了。
看不清局势的蠢货,竟然真的以为她和卡伊是可以共享利益的同盟,还向他求助?不是墙头草,胜似墙头草。
那个小卒子已经没有必要再留用了,死不足惜的废物。
艾里夫果然是个不好啃的硬茬子,看似随遇而安,实际上想要撬动他的心十分的不容易,他唯一的软肋可在实验室那群家伙手里捏着呢。
“可惜了。”
追猎的功劳她是分不了了,但是,她还可以在别的地方多争取一些利益。
沙普拉娜好心情地哼起了歌,涂着鲜红甲油的手像花蕾那般娇嫩,她已经快要五十岁了,容貌、身材、声音却无一不像是刚刚二十出头。
她的房间里放着好几面镜子,方便她能时刻看到自己的美丽,她愿意为了永远如此美丽献上自己的一切。
包括灵魂。
欣赏够了自己比玫瑰还要艳丽的容颜后,沙普拉娜慵懒地伸了一个腰,向上掀起的真丝睡裙将她曼妙婀娜的身材勾勒得更加诱人。
她勾了勾手指,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飞到她手中,一个几天前才联系过的号码被再次拨出。
这一次响了很久才接,男人冷淡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沙普拉娜,你是来要求我把吃进嘴里的肉吐出来的吗?”
沙普拉娜勾起鲜红的唇,婉转的嗓音像钩子一样,极具魅惑:“怎么会呢?我亲爱的卡伊主教,我们可是伙伴,是坚不可摧的同盟,你的不就是我的……就算你把肉吃进了嘴里,难道,你没有提前给我留一点吗?”
男人冷冷地哼笑一声:“收起你的甜蜜陷阱,我不吃这一套。”
说这话时,男人就依靠在圣宫另一条长廊的阴影里,能在圣宫内行动的教内人员没有一个不认识他,他们低眉顺眼地绕开了男人占据的角落,没有一个向他投来好奇的眼神。
圣宫里的人都知道,卡伊主教脾气不好,要是把他惹怒了,就算是教宗他也照骂不误,更不要提别人。
沙普拉娜当然也知道他的脾气,她吃吃地笑了两声,水一样温柔得惑人的语调立刻严肃了不少:“卡伊主教,我上一次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
手里那一头传来的是沉默。
沙普拉娜并不着急,她耐心地等待着,如同最老练的猎人在等待踏入陷阱的猎物。
罗马柱的阴影里,单手拿着手机的男人仍旧垂着头,像是在沉思着什么,那张被阴影完全遮盖的脸上正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鼓动、游曳,还算得上漂亮的蓝眼睛也间或地蒙上一层灰白的阴翳,仿佛眼睛之下还有一双更深的眼睛。
手里那头的女人以为他在考虑,但实际上,他是在临时抱佛脚,这会儿问到面前来了才开始慢悠悠地翻看起不久之前刚从他主人那里得来的记忆。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
足足过去了将近十分钟,沙普拉娜胜券在握的闲适模样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她甚至开始想,卡伊能和她结为同盟,未必不能和另外几个化敌为友。
成年人的世界哪里有那么多真情实意,比虚假缥缈的感情更有实质和意义的,唯有利益!
终于,就在沙普拉娜忍不住要质问出声的时候,沉默了很久的男人终于开口道:“我会去接触艾里夫,而你,可千万不要再看走眼了。”
“……当然。”沙普拉娜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随即,她嗔怪道:“真是不解风情的男人啊,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和字眼评论一位女士?我亲爱的卡伊主教,真的不愿意和我好好深入交流一下吗?”
回答她的,是男人无情挂断的电话音。
沙普拉娜:“……啧,假正经。”
她随手把手机一丢,厚厚的地毯无声地接住了它,以红色为基调的卧室里响起女人沉醉的哼唱声,那歌声像极了昂扬着脖子的黑天鹅。
这通电话无☆缝连接似的传到了危越耳朵里。
这时,他正在科尔维奇的带领下,去往其他圣子候选人们入住的集体宿舍。
从来到圣宫的那天起,这些候选人们就将享有同样的待遇和地位,会有专业的老师来教导他们知识,温柔的修女照顾他们的起居生活,慈爱的长者指引稚嫩的他们望向唯一的神和信仰。
这一切,只为了濯选出最后的圣子。
拜自然教内并非一只滴水不漏的铁桶,这一点早已在那只已经被危越消化干净的九级异物的记忆中显现了,而这一点正是深深潜藏在拜自然教中诡异们乐见其成的。
人类之间矛盾重重、彼此拉帮结派,这可比人类团结一致好驱使得多。
凭借活得久这个优势,顺利地将拜自然教握在自己手中的诡异们兴致勃勃地围观着人类互相残杀,若有需要的话,它们还会亲自下场,加剧人类之间的矛盾,只为见到更多滚烫的鲜血从轻薄的□□中喷涌而出。
为了诡异的大计和大业,它们极力忍耐着自己饥饿,披着人皮的它们演起来时,比人类还像人类。
每三年一度的圣子濯选是它们唯一可以尽情畅吃的时刻。
“圣子将前往圣地静修,五年后,圣子归来,他就是圣教新的教宗。”
拜自然教的教宗每五年一换,以此类推,每一位圣子最终都会成为教宗。
“未能选中的候选人啊,你们仍有光明的选择,你们仍有为神播撒信仰和光明的机会。”
“孩子们,无需迷茫,更无需纠结,尽情顺应你们的内心吧。倘若以上都不是你们的选择,那么,请转身,你们的家人永远敞开怀抱等着你们回家。”
表情庄严肃穆又慈爱的教宗是这样说的。
然而,那些选择回家的候选人在进入最终濯选……不,是在他们被选中成为候选人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被死亡注视,前方的路唯有一条,那就是死路。
再度离开拜自然教的那些孩子们已然不是原来的孩子了,而是披着他们皮囊的诡异。
在那个信息传递得无比慢的时代,一座城的消亡都显得那样的寂静无声,更何况是分散在各片大地上的候选人之家。
从踏入拜自然教的那一刻开始,危越就听到了十分模糊幽远的哭声。
那是孩子的哭声。
不是一个,不是十个,不是百个,而是成千上万。
那哭声仿佛无处不在,又仿佛是从更远的地方传来的,让人抓不到声音初发的地方。
集体宿舍内已经住了好多孩子了,他们大多来自于罗斯国,或者是罗斯国周边,来得自然很快。
白色的玻璃外是飘摇的大雪,一部分比较调皮活泼的孩子趴在窗边,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在半空中打旋的雪花,彼此挨挨挤挤,叽叽喳喳,仿佛一只只停不下稚嫩啼鸣的小团子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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