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翟凝苏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诞不堪又不可思议的错觉:
比起这些诡异,那几位维序者……其实才是最大的恐怖。
不论是在南鼎区诡域中以自身为代价强行救回两万多人的【乌鸦先生】,还是之后从破碎的【乌鸦先生】皮囊下钻出的【乌鸦夫人】,亦或是如今这位冰冷如尸体的【冠花元郎】……
祂们都像是,真正的大恐怖。
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能给人以一种灭顶般的惊悚骇然,哪怕再如何劝说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也还是在高速地跳动着,让人毫不怀疑它会在下一刻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炸裂开来。
太矛盾了,太割裂了……
祂们歼灭诡异,拯救人类,人类感激涕零,但也恐惧至极。
甚至这种恐惧是当事人自己也不能在第一时间里反应过来的,它绵密而长久,像侵蚀堤坝的白蚁那样一点点侵蚀着人的神经和感官,然后在之后的某个时间里突然爆发……恐惧又和盘旋的感激混合在一起,当恐惧的源头再次出现在人的认知里,那混合的情感就开始止不住的战栗。
——被【乌鸦先生】和【乌鸦夫人】救下来的那两万多人全都成了祂们的信徒。
每一个。
在最开始的半个月里,他们近乎狂热地信仰着那位两位一体的维序者,只有祂们的影像音频能够让他们安静下来,那虔诚狂热到不正常的模样能够使任何看到他们的人感到头皮发麻。
半个月后,他们的理智似乎渐渐回归,只要不提及那位维序者,他们就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为此,九号部门专门为维序者成立了一个新的研究部门,研究专家在长达一个月的深入观察和研究后,给出了一个乍一听很荒诞,但仔细想想的确如此的结论——
这些获救者被那位维序者的力量“感染”了。
是好事。
“他们的灵性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因为长时间熬夜,黑眼圈都要和大熊猫媲美的研究专家兴奋至极地说:“简直不可思议!你们能相信?他们之中已经出现了五十多名即将觉醒的灵者!五十多名!”
他手舞足蹈:“更不可思议的是——从观测数据可以看到,他们之中还有近一百人的灵性在持续拔高!只要顺利,我国将会有近两百名新的灵者诞生!”
虽然这个数值四舍五入得有点厉害,但是一点不妨碍听到这些话的人惊得下巴险些掉在地上。
翟凝苏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当时听完研究专家们长篇累牍的结论后,被震惊得差点一个没注意,把手里本来该注射在喻客歆手臂上的针剂怼进他的脊椎骨里。
这点小插曲当然只是那个时候最轻的,通过视频进行远程会议的那位功勋满身的老将军甚至震惊得打翻了手边的搪瓷茶缸,连声追问研究专家们数据和结论是否属实。
还有比这更不可思议的事吗?
没有了,近几百年来都没有了。
在灵者一年比一年觉醒得少的现在,突然集中出现了一百多名新的灵者,这绝对是几百年来最能震撼人心的大事。
也最能动荡时局。
这一百多名新的灵者全都是华国人。
这个消息被严密地隐藏了起来,知道它的人全都在当天签下了最高的保密协议书。
时至今日,会想到那天的翟凝苏还是会有点如坠梦中的不真实感。
那位维序者……会不会有点太厉害了?
好吧,不是有点,祂实在太厉害了,厉害得有些超过他们的认知范围。
一百五十多名新的灵者因“感染”祂的力量而诞生,他们的灵性是拔升得最高的人,也是两万多人里信仰最虔诚最狂热的人。
就好像,只要越是虔诚且狂热地信仰那位维序者,他们所能获得的力量就越多……
“这听起来也太像一些网络小说里的邪、唔!”
思维发散脱口而出的郑凭蕴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于悯刷的伸手捂住了嘴,还被她疯狂使眼色:这个词可不兴说啊!那是神使,大不敬!
但听到他未说尽的话的人都知道那个词是什么。
像吗?
像极了。
简直就是plus加强版。
这事儿没出现之前,任谁都不敢想象会有这种觉醒渠道,听起来还挺有益无害一本万利的,但是……只要见过那些信徒狂热的模样后,还能动心思的不是心怀不轨之徒,就是走投无路之人。
翟凝苏深吸几口气,从包里抽出一根烟,响指一打,给自己点上,猛吸两口醒神。
喻客歆见她这幅表情,略猜了猜,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长寿的秘诀就是别想太多。”他开口,听起来可不像是在安慰人,倒像是冲着戳人肺管子去的,“地母之神都是几千年以前就出现过的神了,没准儿咱们人类还没有记载之前这位神就已经在了,祂的神使与众不同不是很正常吗?”
翟凝苏冷笑一声,冲他吐了一口烟:“那是与众不同吗?”
喻客歆咳了两下,半点不客气地从她包里摸出一支烟来,给自己也点上。
两个人排排蹲在只剩半扇门的院坎上,半晌,喻客歆道:“苏啊,人有人的认知,神有神的存在。不要用我们人类的眼光去看待祂们,解释不清楚的。”
世界上的未知太多,人类不知晓的存在也太多,都要一个一个地去较真,那不都得疯了。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即便是当下,也是一样的道理。
指间的烟去了半根,静静凝望着前方随风浮动的灰雾的喻客歆才听到翟凝苏轻轻嗯了一声。
他咧了咧嘴,咬碎了烟头的爆珠。
瞬间,强劲的薄荷味直冲天灵盖,激得他眼皮一跳。
忽的,左侧雾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喻客歆叼着烟往那边看去,一双眼睛灵光晕染,恰似夜色中安静等待猎物出门的豹猫。
从雾中冲出来了十来个人,他们惊喜地看着并排躲在院坎上的两人,气喘吁吁地喊:“大师!大师!我们抓到村支书了!”
冲最前面几个人向两边让开,露出了后面被胡乱用衣服撕成的布条子绑成稻草团子,嘴里还塞着一团布的村支书,以及站在他旁边,手里抱着一个红玻璃罐子的郑玲音。
喻客歆:……
翟凝苏:……
两人对视一眼,散去指尖凝聚的灵力,起身朝他们走去。
这叫什么?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待两人走近,郑玲音将怀里紧紧抱住的红色玻璃罐子递出来:“大师,这个罐子里……有一颗心脏。”
说着,她看了一眼被布团堵住嘴,只能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视自己的村支书,强烈的憎恶感从心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还有罐子里每一杯的血,它们全都来自于不同的人!”
这个人,何其地该死啊!
第94章 吕吉村(36) 通灵
郑玲音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 其中又有什么原理。
当他们按照计划声东击西,四面包抄,一拥而上把疑神疑鬼的村支书一举抓获, 当她下意识飞身扑上去接住那个从村支书手里掉落的红色玻璃罐子时——
电光火石间,凄厉的惨叫声和哭喊声像强劲的电流一样从她的指尖径直传递到她的大脑里!
痛苦,绝望,悲恸……像是要把心脏撕裂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地钻进了她的全部感知里。
恍惚间, 郑玲音眼前飞快地闪过了一个又一个女人。
那是穿着红嫁衣的女人。
她们被数只男人的手大力按住四肢,被活生生刨开圆滚的肚子, 血淋淋地取出皱巴巴的婴孩,嘹亮的婴儿哭声和凄厉的女人惨叫声混合在一起。
围在她们周围的男人像是模糊鬼影, 看不清模样,只能听见他们越来越响亮的笑声, 充斥着冷漠、残忍和贪婪。
他们看那些女人的眼神就像在看圈养在笼中的鸡鸭, 而被一双不变的双手捧在手中哭嚎的婴儿就是鸡鸭产下的蛋,唯独不是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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