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轻舟摇了摇头,也没法跟他解释海绵宝宝的话题,随口编了个理由道:“只是觉得他的介绍方式好笑,全是老板。”
“可不就全是老板嘛。”骆明煊朝着两个员工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准备上岗。
旋即看着纪轻舟啧啧舌道:“你这老板还好意思笑呢,发电报同我说三日出发,四日到店指导,结果我昨日在店里等了你一整天也不见你身影,气得我都想去元哥学校找你了,但又怕我真去了,你正好过来,我俩便错开了,你说说你……”
“那你幸好昨天下午没过来,否则也是要扑空的。”
“昨日下午怎么了,你们干什么去了?”骆明煊面露疑惑,看了看纪轻舟,又看了看他身旁的解予安。
结果一个只是挂着笑容不答,一个突然低头整理起衬衫袖口来,一副谜语人的模样,令他摸不着头脑。
纪轻舟拍了拍他肩膀,绕回话题道:“抱歉啊,叫骆少久等了,等会儿我请你吃饭,赔礼道歉行不行?”
“这可是你说的哦。”骆明煊生了气也好哄得很,被纪轻舟拍着肩膀一安慰,转眼又露出笑容来。
旋即指了指门前的鞭炮,把火柴递给他问:“喏,要不由大老板您来点火?”
纪轻舟迟疑了下,接过了火柴。
作为在市区长大之人,他对烟花爆竹接触甚少,只在很小的时候玩过摔炮,眼前这两大串的红鞭炮高悬在门旁的幌架上,要他去点火还真有点刺激。
他垂眸看向手中的火柴,刚抽出一支准备划亮,身旁忽然伸出一只手来,不由分说地拿走了火柴盒,道:“我来吧。”
纪轻舟看了看解予安那双虽修长如玉却生着老茧的手,莫名联想起对方脊背上纵横交错的疤痕来,识相地后退一步道:“行,这方面你有经验,那你点吧。”
解予安自然知晓他所指是自己被炸伤之事,抬手掐了下他的脸颊:“嘴这么坏,就不能给我积点德?”
“我是帮你脱敏呢,还不谢谢我。”纪轻舟强辩道。
解予安没有与他争辩,趁着眼下没什么过路人,便直接划亮了火柴,不急不缓地过去点燃了鞭炮的引线。
不一会儿,那成串的鞭炮就噼噼啪啪地在耳边炸响起来。
一时烟雾腾起、残屑四溅,骆明煊跟个孩童般地拍手叫嚷起“财源滚滚”、“开业大吉”来。
嚣杂混乱中,纪轻舟感到自己被解予安挡着脑袋后退了好几步,直到站到店门处的安全位置才停下脚步。
短短数十秒,鞭炮燃尽,化为一堆残骸与浓浓的硫磺味缭绕在街口,诉说着方才的喧腾热闹。
附近店铺的掌柜伙计有的送来了自家的点心小吃,有的就只是拱手朝着骆明煊道声吉祥话。
交际声中,纪轻舟拍了拍自己身上可能存在的碎屑。
抬眼看向解予安,便发现对方额角发丝上正好沾着片红鞭炮纸屑,像朵红梅般地卡在黑发间,还怪可爱的。
“怎么了?”见纪轻舟忽然注视着自己发笑,解予安直觉敏锐地甩了甩头发。
红色的纸屑飘落下来,被纪轻舟接在了手里:“多好,要鸿运当头喽,解元宝。”
解予安轻哧了声:“迷信。”
话是这么说,却是立刻从他手里拿过那片纸屑,似不经意地揣进了口袋。
过了一阵,待骆明煊同人交际完,纪轻舟才跟着这位分店的老板进店里参观。
经过一个多月的改造布置,这原本普普通通的洋风小商铺已然大变样。
墙体从内到外被刷为了干净的奶油色,门框与窗框则由骆明煊做主,被漆成了枫叶红色,说是要与上海南京路的总店装修风格贴近。
正门口屋檐位置安装了红色的折叠遮阳棚,上方挂着“世纪时装屋”的定制金属招牌,遮阳棚垂落的短帘上还印着英文版的“Century”。
光从外观来看,纪轻舟觉得它更像是一家咖啡馆。
推开红漆门框的玻璃门,右手边是一个柜台,其余三面皆摆放着挂满衣服的龙门架,每个架子旁又放了一面穿衣镜,中央则专门设立了一道帽子配饰的陈列展示柜。
本季的主推新款,也就是时装发布秀中施玄曼最后出场所穿的那套烫金印花的黑色灯芯绒旗袍,正被模特穿在身上,展示在陈列柜前。
门旁的玻璃窗前,同样立着一个橱窗模特,展示的还是春季系列的补充款。
一套黑波点的白色大A摆雪纺长裙,腰部以牛仔蓝的束腰做了个收腰,是一款既古典又自由、时髦的连衣裙。
昨日陈列上架,纪轻舟没有过来指导,骆明煊和两个店员商议过后,便投票选择了将这件裙子展示在橱窗处。
觉得它相比其他款式,更具有洋装的代表性。
这边的新店刚开业,没有什么顾客积累,站在此时人们的角度,挑选更能令他们接受的时装放在橱窗前,的确是一个较明智的选择,纪轻舟也就没有去改动什么。
在店内转了一圈后,他又跟着骆明煊上楼参观了下。
二楼相比一楼装修得较为潦草,只是刷了个墙,安装了一盏电灯,用来充当仓库而已。
“布置得挺好的,就是店面稍微小了点,感觉有些拥挤。”从二楼逛完下来,发觉店里连一个试衣间也没有,纪轻舟不禁有感而发道。
“小而精嘛,反正这地方也不用办你那时装展览。”骆明煊不以为意。
“这倒也是。”纪轻舟随口附和了声,撩开遮挡楼梯口的垂帘,发觉店内除了那两个员工,一位顾客也没有,轻咋舌道:“不过这生意,会不会有点难做?”
他记得上海那家时装屋,当日刚一放完鞭炮,便有不少被开业动静吸引的过客进店逛衣服。
而这边,虽说路人经过时也会好奇地看几眼橱窗与招牌,但愿意进店一逛的却是寥寥无几。
“别着急嘛,咱们这铺子装得这样时新,许多人一看铺面如此,就觉得里头东西定然消费不起,也就不愿进来了。”
骆明煊显得一点也不着急,从容走到柜台旁,给他们二人一人倒了杯茶水,慢悠悠道:“其实这阵子装潢以来,便有好些权贵富商派人前来询问过何时开业,说明咱们的衣服自然是有其市场在的,不靠这些客流吃饭,当初盘下这铺子时,不也是这么分析的吗?”
“道理我都懂……”
纪轻舟端着茶杯,刚要说些什么,这时门后铃铛忽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几人不约而同转头,就见一个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年轻男子推开店门走了进来。
他目光带有些许目的性地扫过店内的几套主推款式,最后看向柜台后方衣襟上扣着经理胸牌的胡秋韩,开口问:“请问,你们店可否订衣服?”
“订衣服?”未等员工回答,纪轻舟便条件反射地先一步接了话:“是指量体定制?”
“并非这个意思。”男子关上店面,详细解释道:“我家主人之前在上海的世纪时装店买过衣服,听闻你们今日在南京开业,便想要在这长期订衣。
“只需你们每次出新衣,都搭配一批适合她年纪、尺寸的衣服,送去府邸即可。但不必送太多,每月五至八套便足够。”
“哦,是这个意思啊,那当然可以了!”察觉有大生意上门,骆明煊立刻接过了话,热情地拉着男子沟通起细节。
纪轻舟见状,便同解予安一块坐到了柜台后的椅子上,旁观起新员工的业务情况。
一通简洁明了的商议过后,胡店长摊开崭新的顾客名册道:“请您在这留下地址,再签一个您的名字。”
男子依言打开钢笔,在本子上留下了详细的地址信息,结束后道:“那麻烦你们明日先送几套至府邸,账单届时会有人直接结清。”
说罢,他不再多留,利落地转身出了门。
“汉府街钱公馆。”骆明煊在他离开后,才念出了那地址名称,“这是哪位大户人家?”
纪轻舟正想过去瞧一眼,抬眼恰好看见解予安的眉头微动,就轻轻撞了下他的胳膊问:“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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