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餐厅,但侧门后边便有一道小楼梯可以直通二楼,模特走完了,回去换衣服也是很方便的。”
那年轻的秘书一边回答着,一边快步过去推开了侧门,带着他们走了一遍他所说的路径。
的确打开楼下侧门后,便可看见一道短短的走廊,通往饭店东侧的西餐厅。
走廊一侧有一道楼梯,顺着楼梯上到二楼,就是一个空间宽敞明亮的接待厅。
届时他们会租下这接待厅作为模特化妆换衣的准备后台。
而推开接待厅西侧的双开大门,出去便又是那宽阔的弧形楼梯。
如此整条路线就形成了一个闭环。
纪轻舟亲自绕过一圈后,对这条走秀路线的规划还是挺满意的,路线虽长,但清晰分明,模特不走回头路,对于现在普遍缺乏经验的模特而言,是一个降低出错风险的好决定。
“如何,纪先生?我推荐的这家饭店还算合适吧?”严位良笑吟吟地观察着他的神情问道。
严老板是早已来过这家饭店的,并且对饭店大堂的弧形楼梯印象深刻。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初次来此时,刚参加完纪轻舟店内的时装发布秀不久,看见这朝着大堂方向延展而下的楼梯,便瞬间想到,如若纪轻舟的时装秀在这里举办,时装模特们从那铺着深红地毯的楼梯徐徐登场,定然会更为惊艳。
因此当公会开始秀场选址的时候,他便率先想到了皇后饭店。
“原来是严老板推荐的,怪不得如此切合心意。”纪轻舟附和赞叹道。
“那便确定租下了?”
“嗯。”纪轻舟先是应声,考虑了两秒,又说:“这样,我找个女服务生来按模特速度走一遍试试,你们帮我看看时间,假如时长合适,预算也合适,那就没问题了。”
严老板等人对此严谨行为都毫无异议。
随后,纪轻舟便请饭店经理叫来了一位女侍者,按照规划的走秀路线大概走了一圈,计算了下时间,觉得没什么问题,秀场的选址便就此决定了下来。
离开之前,趁着严老板和饭店经理商量着租金的问题,纪轻舟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画本,站在楼梯平台上,俯瞰大堂画了个秀场示意图,确定了下模特的路线和点位。
待结束此事,从皇后饭店的大门出来时,日头都已落山了。
“方才看纪先生好像是坐电车来的,可需要我捎你回店里?左右也是顺路的。”严位良好心询问道。
纪轻舟下午的出行计划的确较为突然,也没来得及通知黄司机,就自己过来了,只是叮嘱了阿福记得给解公馆打个电话,叫黄佑树换个地点接他下班。
这会儿他半眯着眸子望了望马路中央的停车区,果不其然在那一排的汽车中看见了熟悉的牌照,车旁还有一个裹着厚围巾的阿佑正朝他招手。
“多谢严老板好意,刚好有人来接我了,今日就不蹭你车了。”
纪轻舟面带笑容回绝了严老板的好意,接着便裹紧大衣走向了那辆停在报刊亭旁的黑色雪佛兰轿车。
报刊亭的老板瞧见有个着装体面的年轻人朝着自己方向过来,忙举起手里报纸挥了挥:“先生,可要来份晚报?”
纪轻舟摆了摆手,径直走到车旁,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待坐到后座位置上,他扫了圈四周,看向正摘下围巾手套准备开车的阿佑,诧异问:“你家少爷呢?”
自解予安放假回来,每日都会跟着阿佑来接他下班,今日拉开车门没看见对方,他还有些意外。
“夫人见少爷头发有些长了,便带他去新开的理发店剪头发去了,说是再晚些,理发店也要关门休业了。”
“奥,这倒是。”纪轻舟放松地靠在了座椅背上,漫然思索着自己的头发也有些长了,过段时间空了得去修一修。
不知这个时候有没有正月里剪头死舅舅的说法,但反正他在这也没舅舅,无所谓什么时候剪。
皇后饭店距离解公馆较近,约莫十几分钟后,汽车便驶入了公馆的林荫道。
冬日的傍晚,天暗得尤其快,才五六点钟光景,暮色已然低垂,仅树梢旁的天际线上还残留着一层薄薄的晚霞余辉。
汽车停在了正门台阶前的喷水池旁。
纪轻舟方才透过车窗,远远便望见解予安一身整齐的灰色西装外披着件黑色的军领大衣,头上戴着顶黑色羊毛呢礼帽,好似要拍海报般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前台阶下,身旁还有一条摇着尾巴的大狗。
衣装整齐的男子手里握着沙包,时不时抛向远处,叫小豪叼回来。
看似在遛狗,目光却直直地凝望着车子的方向,显然是在等他回来。
“小豪,想我没啊?”纪轻舟开门下车时,边牧犬正好在喷水池旁咬沙包,他便先逗了逗狗。
接过小豪叼给他的沙包,远远地抛向了道路旁的枯草坪。
看着小狗欢脱地奔向草坪,纪轻舟裹了裹肩头的围巾,走到解予安身前左右观察了下他帽檐下不露一缕发丝的面孔,道:“你怎么还戴起帽子来了,阿佑说你去理头发了,看看剪得如何?”
解予安闻言眼睫微垂地看了他一眼,抬起手按了按帽子,双唇轻抿着,欲言又止。
“怎么了?这么不高兴,难不成,剪坏了?”
解予安犹如一个谜语人般沉默了一阵,继而微微叹息,脸色稍显不快道:“那理发师,约莫从前是给人剪辫的,下手既快且狠,全然不知轻重。”
“真剪坏啦?”纪轻舟见他这副凝重的神色,不觉提起了心,“不会吧,你这脸什么发型吃不住,快把帽子摘了给我看看。”
解予安顿了顿,眼眸沉静地注视他道:“我若摘了,你不许笑。”
“我当然不会笑了,你的美貌是我的个人资产,你的发型剪坏了,我生气还来不及呢,”他意气慷慨地说道,“快给我看看,我得考虑考虑要不要问那理发师要赔偿。”
解予安听他这般与自己同仇敌忾,心里稍感安慰,说:“你有这份心就可以了。”
话说着,他先目光警惕地扫了圈四周,见附近没有其他人,这才抬起手脱了帽子。
随着那黑色羊毛礼帽的揭开,压到脑后的发丝被晚风一吹,顿然很有弹性地回归了原位,刘海齐平地垂落在了额前。
纪轻舟愣了愣,看着他被晚风轻轻吹动的小丸子刘海,握紧了双拳,还是没能忍住:“扑哧……”
“纪轻舟!”
第185章 小呆瓜
“当时是碰见熟人了, 就是那个把印刷所转让给你们的查夫人,问起现在印刷所的经营情况,她还不知道《纪元》是你们办的杂志, 我便同她聊了两句……”
夜晚的餐桌上,因解予安罕见地于室内戴起了帽子,难免引起大家的关注,沈南绮便将他剪坏发型的前因后果大致说了说:
“哪知我一个没注意, 理发师便开始自作主张了,想给他剪个自己拿手的小平头,待我听见元元怒而起身的动静, 回头一看, 那刘海已是一刀齐平了。”
纪轻舟听闻此言,回想起方才瞧见的解予安的新发型又不禁失笑,憋得肩膀颤抖还是没能憋住。
“还笑。”解予安毫无威慑地瞪了他一眼, 不无报复地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胡萝卜丝炒肉。
“太恶毒了吧, 解元宝。”纪轻舟嘀咕了声, 将胡萝卜全部挑去了他碗里。
坐在主座的解见山瞥见这画面,只微微叹了口气, 习以为常地移开了目光。
沈南绮仍在回忆当时的情景:“元元也是,自己的头发不多看着点儿, 就放心让那理发师大胆动手。
“我当时见都已这样了, 那干脆叫他剃个平头算了,这孩子就闷声不响地去隔壁买了顶帽子戴头上, 怎么都不肯继续剪了。”
解予川笑说:“我记得元元从前不是不怎注意仪表的吗, 国外寄回来的入伍照,头发剃得跟和尚一般,不及寸长, 现在倒是在意起来了。”
“从前单身在意那么多做什么,如今有个做审美工作的爱侣,自然是要格外注意了。”解良嬉调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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