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予安明知他是神志不清说胡话,还是用嘲讽口吻问:“六位数?在哪?”
“在……银行。”
“哪家银行?”
“这不能说哦……”虽然喝醉了,还懂得要守住私密信息。
见人依旧站着不动,面孔也颇为冷峻,他有些急色地站起了身,一边咕哝着“做男公关,这么傲可挣不了钱”,一边伸长手臂,顺着那黑色的皮带从后边环住对方的腰腹,手指灵活地一拨,解开了皮带的卡扣。
“别愣着了,我可是花了钱的……”
解予安不耐地捉住了他胡作非为的手,紧接着反手一勾,解开纪轻舟裤腰上的皮带,哗的抽了出来。
“唷,你怎么比我还心急?”
纪轻舟在身手的灵活性上本就比不过军人出身的解予安,此刻喝醉了酒,反应更是慢半拍。
还没想通对方是怎么抽出自己皮带的,双手就被解予安用皮带死死地捆在了一起。
等到黄佑树端着解酒汤进来,便见他家少爷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而纪先生虽说是躺在床上的,双手却被捆着,和那温莎大床的床头柱绑在了一块。
白衣青年的衣衫发丝均凌乱,眸子里晕着水雾,脸庞肌肤因不断磨蹭着枕头也染上了一层薄红,嘴唇更是被自己的牙齿咬得殷红,边挣扎边发出含糊不清的恳求和咒骂。
“好痛,你松开我,狗屎的,不玩了我……”
“投诉,我要投诉,业务差,还虐待顾客……”
“错了我错了,放了我吧……”
“少爷,这……是不是不太好?”
黄佑树将解酒汤放在茶几上,有些于心不忍地询问。
“撒酒疯,先绑着再说。”
黄佑树闻言没别的办法,更不敢多看纪轻舟,只好岔开话题道:“那我去给您放洗澡水。”
解予安应了一声,没再多言。
到底是醉得意识不清了,纪轻舟挣扎了七八分钟就累了,闭着眼不到两分钟便昏睡了过去。
待解予安洗完了澡躺到床上时,身边人早已没了动静。
他深知纪轻舟的狡猾,担心他是在装睡,还特意俯身过去,听了听对方的呼吸声,未察觉有异样,这才帮他解开了皮带。
“真不安分。”
嘴里无声地叹了一句,解予安揉了揉纪轻舟的手腕,将他的双手规矩地摆到身侧,又替他盖好了被子。
回身躺下前,他迟疑了几秒,终是禁不住诱惑,伸出右手试探性地触碰了下青年的耳垂,没受到反抗,便顺着耳朵往上触摸,宽大的手掌,覆盖住了纪轻舟的半个脑袋。
他手指没入那含着温度的浓密发丝里,轻轻抚摩了几下,轻柔得就像在抚摸什么宠物。
耳边传来青年均匀柔和的呼吸声,解予安难得心情愉悦,不由得想,倘若纪轻舟能一直这么安静待着就好了。
结果他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青年低哑出声。
“投诉,我要投诉……”
解予安心虚收回了手,无言片晌,躺回了自己的半边床铺上。
·
翌晨,纪轻舟相比往常较迟地睁开了双眼。
一醒来,便觉头脑异常昏沉,眼皮发胀,双手手腕处还有针扎般的刺痛感一阵阵地袭来。
他揉了揉眼睛,疲倦地坐起身体,望着窗外被雨水浸润得湿漉漉的苦楝树叶,脑中记忆似电影画面般一帧帧地回档。
但最终记忆只停留在了自己因喝醉酒,倒在了解予安肩头上的那一刻。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回来的,又是怎么躺在床上的,就一概想不起来了。
不过也没什么可担忧的,解予安能照顾好他自己就不错了,辛苦的多半是阿佑,既要顾着他家眼盲少爷,又把他这个醉鬼扛回家……
纪轻舟心忖着,坐起身来,本能先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疼的手腕。
一看之下,就瞪圆了眼睛。
他猛地抬头望向坐在窗前沙发上悠然喝茶的解予安,怒道:“你昨晚是不是趁我喝醉揍我了?”
解予安侧过头,做出在听他说话的姿态:“为何要揍你?”
“那我手上怎么又是淤青又是破皮的?你肯定虐待我了!”
“发酒疯,绑了一会儿。”
“发酒疯?”纪轻舟一字一顿,不可置信地反问,“我怎么可能发酒疯?我喝醉了向来都是倒头就睡的,好啊你不仅虐待我,还要栽赃陷害我是吧!”
“需要我帮你回忆吗?”
解予安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接着放下茶杯,平缓直述道:“收入不多,六位数,上海两套公寓,十万块,包我一个月……”
纪轻舟听着听着脑袋开始冒汗,底气也不像刚才那样充足了。
一边在心里自我检讨怎么喝醉了这样色胆包天,一边支支吾吾:“那……那你就不能轻点绑,都磨破皮了……”
“很痛?”
“你自己力气多大你不清楚?怎么我是什么罪无可赦的战犯吗?杀猪呢,使这么大劲。”
解予安静默了几秒,口吻淡淡:“抱歉。”
“道歉有什么用……”
“那你想怎样?”
此言一出,房间里的火药味顷刻又浓重起来。
纪轻舟深呼吸了一口气,想着好歹这家伙昨晚还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便忍着脾气好言相劝:“别跟我吵,我现在精神状态堪忧。”
“哪日不堪忧?”
“……”
纪轻舟咬了咬牙,垂着脑袋按了按太阳穴,什么也没说。
接着就闷声不响地掀开被子,下了床朝门口走去。
听着他的脚步声逐渐远离,解予安反倒产生了一丝慌乱,略微抬高嗓音问:“去哪?”
“拿衣服洗澡!都快馊了我!”
青年精神奕奕的声音伴着走廊的回音传入耳中,解予安神情瞬间松懈,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第23章 画绣
早晨醒来, 窗外仍在淅淅沥沥地落着小雨,而待到纪轻舟洗完澡、吃完早餐出门时,外面已是云销雨霁。
宿醉到底耽误工夫, 往常九点左右便可到达店里,今天紧赶慢赶的还是迟了近四十分钟。
偏偏他昨日才招了个新员工,约好了让人家九点过来上班。
从电车上一跃而下,纪轻舟抬头望向店门, 果不其然瞧见一年轻人正蹲坐在他店门的木门槛上。
垂着脑袋,头发半遮面孔,沮丧得像只被主人遗忘的小狗。
“诶呀, 真是抱歉, 昨天朋友宴客喝多了酒,起晚了,等很久了吧……”纪轻舟踩着湿漉漉的碎石路, 大步跑了过去。
祝韧青一听见他的声音, 脑袋便唰的抬了起来。
望见纪轻舟面带笑意地跑过来开门, 他一改颓丧神态,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拘谨地站在一旁道:“没等很久。”
纪轻舟掏出钥匙打开门锁,推门进去后, 刚准备拿幌扠把旗帘挂出去, 祝韧青便很是自觉地接过幌扠,说:“先生, 我来。”
“行, 你来。”
待祝韧青挂完幌子走进门来,纪轻舟问:“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祝韧青状似从容地回答,眼睛却不敢直视纪轻舟。
“那再吃一点。”纪轻舟一眼瞧出他在撒谎, 他也没揭穿,直接将自己从解家打包来的两个大肉包递给了他。
“大小伙子的,两个包子总能塞得下吧?”
祝韧青抬眼对上他清透含光的双眸,迟疑两秒,伸手接过了纸袋,感谢道:“谢谢先生。”
祝韧青其实是吃了早饭的,不过早饭比较简陋,是用给母亲煮粥剩下的锅添了点水后重煮一遍得到的米汤,其实同喝热水充饥也差不了多少。
他起得早,来到店里后又等了快一小时,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此时捏着温软的白面包子,即便他想要在新雇主面前装得尽量矜持一些,还是忍不住咬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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