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内欢呼声是给那年轻裁缝的,远比自己当初收到的反应热烈得多,光想到这一点,他便有一种好似被周围的欢呼与赞美嘲讽了的感觉。
他想要愤然离去,却又终究拉不下面子,就沉着脸继续望着那身着洁白礼服的女子从楼梯缓缓挪移而下。
另一侧,宽阔的弧形楼梯上,尽管已彩排过多次,施玄曼穿上这套甚为饱满宽大的礼服裙后,走楼梯时仍然很是紧张。
此刻的她全然看不见脚下的情况,尽管这套裙子的裙长只是刚好及地盖住脚面,为了避免失误摔跤,她也必须小心翼翼,一步一停地慢慢走下楼梯。
在缓步的挪动中,她为保持那蓬松饱满的裙型,姿势始终挺直端正,眼见就要顺利抵达平坦的T台,倏然间,一道出乎意料的刺目镁光在楼梯转角闪过,晃得她不觉闭了下眼睛。
结果就这一瞬的疏忽,她脚底一滑,在踏下最后几阶的楼梯上,整个人往下一滑,跌坐在了楼梯上。
一时间,楼梯口附近的观众皆发出了诧异惊呼。
施玄曼更是思绪一片空白,然而在短短几秒的惊慌之后,她立即想到了有关摔倒的应急处理方案。
模特们之前排练时就已被培训过,只要没有受伤,不论在哪摔倒,都得立刻起身继续走秀。
她虽摔在楼梯上,但因有地毯和多层裙子的铺垫,基本未感受到什么疼痛,穿的也是平底鞋,没有崴脚,不过她这般蓬大的裙摆,摔跤后只靠自己是很难起得来的。
纪轻舟当时特意嘱咐,万一她摔了,那便干脆就地等候,会有人来帮助她起身。
施玄曼想起这些,抬眸扫了眼嘉宾席,倏然发觉除了近处的观众看到了自己的失误,绝大部分区域的观众其实压根没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她便索性镇定下心,摆出悠然闲适的姿势来,一派淡然地理了理裙摆铺展的方向,将肩上所披的镶有银丝亮片的银白色薄纱高高扬起,飘落在红色地毯上。
接着侧转身体,倚靠着倾斜的楼梯,手肘撑着台阶,托着侧脸,朝着那偷偷转移到楼梯角落拍照的记者,不怎高兴地摆了个挑眉注视的神色。
那记者是真没想到自己拍照时的镁光会害得这位女影星摔倒,但事已发生,他又怎会放过这等好机会,当即又打亮镁光,闪动快门将这一幅绝美的画面拍摄了下来。
见此情况,施玄曼也是不躲不闪,从容自若,好似这一摔只是为了换个方式展示礼服而已。
但她面上镇定,心底却多少有些忐忑,暗忖这都过了多久了,该有十秒了吧?处理紧急情况的工作人员还不来吗?还是说,纪先生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好?
她正这般暗自忖度着,忽而察觉前方观众席焦点转移,一个个都将目光转向了楼梯上方。
来人了?她心里好奇,又不好转过头去看,显得很不专业,就继续摆着好似拍海报般的唯美姿势。
直到一位熟悉的黑发青年,穿着一套镶满水晶管珠的米白色西装礼服、佩戴着剔透闪光的菱形珠腰链与薄荷绿色的蝴蝶耳坠,浑身熠熠发光地出现在她面前,朝着她伸出手来,她才反应过来,竟然是纪先生亲自来接她了。
施玄曼几乎未做思考,立即将戴着白丝绸手套的右手放到了他的手中。
尔后借着男子的力道,稍一使劲便顺利地站起身来,身上蓬松的裙摆立即垂落,除了增添了几道不明显的褶印,造型上没有丝毫的影响。
起身后,施玄曼刚要抽出手,就听见青年压低着声音道:“改流程,一块走。”
她稍一思考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纪轻舟见状松开右手,神态平静带着微微笑意地转过身,走到施玄曼身旁,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和自己的模特与作品一起,沿着T台走向舞台的中央。
伴随着他们的步伐,所有的模特排列成两队,分别从登场口与退场口走上秀场舞台。
观众们见此场面,一时竟有些眼花缭乱不知该看向何处。
世纪时装的年轻老板与穿着洁白华美礼服的当红影星,郎才女貌一起上场,就已足够炫目浪漫抓人眼球。
那一排排穿着时髦衣裙的模特如流水般走上T台,排列在舞台两侧,再加上二楼骤然释放飘落的缤纷彩带,场面灿烂绚丽,更是将气氛推到了顶点。
当所有人员按照彩排位置站定,其余的裁缝们这才在严老板的带领下穿过嘉宾席,来到“U”形舞台的中央,向观众致谢。
一时间,大堂内满是欢呼与掌声。
不过有人欢喜,也有人完全挂不出笑容。
解玲珑早已被施玄曼身上那款式隆重的礼服所俘获,望见施玄曼和纪轻舟一块走到“U”形台中央,向观众致谢鞠躬,她便高兴地拉着父母亲的手问道:“表叔和那个穿漂亮婚纱的姐姐,他们是在结婚吗?”
解予川一听到“结婚”二字,就立即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然而一旁的解予安还是听见了小姑娘天真的发言。
他目光直直地凝望着已然走到T台中央的青年的背影,虽然和周围人一起拍手鼓掌,却全然扯不出丁点儿笑意来。
“醋坛子碎一地了吧?”解良嬉终于逮到机会嘲笑他。
解予安缓慢地鼓着掌,冷淡回:“我仅为他高兴。”
“有本事你别摆着张臭脸。”
“……”
·
另一边舞台中央处,当严位良和热衷于出风头的饭店老板程敬仁分别发表致辞结束,严老板便抬了抬手,示意纪轻舟道:
“这场表演的主题取名为‘遇见1920’,是因为我严某,衷心地希望我们的行业,能够以一个最美好的姿态,迈进1920 ,能够在新的时代中稳步向上地发展扩大!但行业的发展离不开年轻人的力量,接下来便请我们同业公会中最为年轻、才华横溢的纪先生,来说几句,如何?”
“严老板已将我想感谢的都感谢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纪轻舟淡笑着接过话题,望了眼前方特殊嘉宾席中的报馆记者和朋友、学生们,其中有不少都是熟脸,但最熟悉的却不坐在这里。
他稍作思考,就扬起唇角道:“那为节省大家时间,我便简单给个祝福吧!祝愿在座的每一位来宾,台前幕后每一个怀抱着纯真勇敢心灵的同伴,和我们的民族,和我们的国家一样,在未来的每一天都能焕发新生!永远美丽,永远无畏,永远风华正茂!”
他话音刚落,楼梯平台上方再度释放下一大波缤纷绚丽的彩带。
在观众的欢呼鼓掌声中,它们任意飞扬飘舞,自那悬挂着的写有“遇见1920”的金色丝绸前若彩蝶般翩翩飘舞。
“遇见1920……”特殊嘉宾席中,邱文信默默念起那轻轻飘动的金色丝绸上的墨字,低声感慨:
“这一定会成为一场载入世界时装历史的盛大演出,何其有幸啊,我能亲眼看见……
“将来如有机会,我要把它写入我的人生自传中。”
第191章 家庭庆功宴
寒夜渐凉, 马路上人影寥落,唯有路灯的光芒伴着晚风掠过疾驰的汽车,在车后座男子的发丝上闪烁起熠熠的光彩。
时明时暗的光影中, 解予安垂着眼眸,静静注视着被自己手掌包裹着的青年的左手。
那修长洁净的手指上,除了无名指的那枚金戒,中指与食指上还多了一枚镂空蝴蝶状的银戒和一枚浅蓝色的天然石戒指。
这显然是纯装饰用的戒指, 不值几个钱,搭配着叠戴在青年白净细长的手指上,倒像是什么贵重奢侈品般, 清冷又漂亮。
“手都快给你盘包浆了, 还没摸完啊?”纪轻舟靠着座椅背,侧眸瞟着他问。
自上车起,解予安就将他的手抓了过去, 握在手里, 一会儿摸摸手背, 一会儿揉揉手指,手指头都给他摸出汗了。
解予安兀自低着头, 拇指摩挲着他的指根。
过了片刻,忽然语声沉静问:“她的手好牵吗?”
毫无预兆的一个问题, 也没有指名道姓, 纪轻舟却是立即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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