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我母亲嘛,一直以来都是气弱体虚的,要看她也只能我去看她。不过前阵子才收到她的来信,她过得挺好的,和她的新男友已经结婚了。”
“伯母再婚了?”解予安忽然插嘴道。
“你也很诧异吧?”解良嬉咧咧嘴角,稍稍降低了音量提醒:“这事我没告诉长辈,你也别说。其实我觉得此事也不错,她在国内,作为一个将士遗孀,可没法拥有第二段人生。”
解予安微微蹙了下眉,默不作声。
解良嬉捕捉到他的神色变化,微扬唇角一哂:“你看,连你都不能理解。”
纪轻舟不必回头,也知道解予安现在什么表情,说:“他这人,本来就很迂腐。”
“虽然迂腐,却能接受同性之爱,真是稀奇。”
“双标呗,对自己和对别人怎么能一样。”
被两人一道批驳攻击,解予安噤口不语。
直到解良嬉的注意力被一旁的解玲珑拉了过去,他才靠近纪轻舟身旁低声道:
“我并非不能理解,只是……”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万一你死了,我也不能和别人在一起是不是?”纪轻舟替他补充道,“我懂你意思,小自私鬼。”
解予安不咸不淡地应声:“还要将我的牌位带在身边。”
“不至于吧,变成鬼魂了天天跟着吃醋,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你就默认要给我罪受?”
纪轻舟轻咋了下舌,正欲给自己找个借口辩驳一下,这时包间那厚重的木门忽然从外侧打开,骆明煊大大咧咧地提着一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雕花红漆扁木箱走了进来。
他热情而迅速地同解家人打了圈招呼,接着就将那大礼盒摆到了纪轻舟和解予安面前,迫不及待一伸手道:“快打开看看,我给你们准备的大礼!”
纪轻舟对上面前包装得甚为隆重的雕花红木箱,微挑眉尾问:“什么东西?是正经礼物吧?”
“那可谓是相当之正经,保准送到你的心坎上!”
“……行吧,那我便打开看了。”
纪轻舟说着瞧了身旁的解予安一眼,见他不准备动手,便自顾自伸手摘下了礼盒上缠绕的红绸花,解开木箱锁扣,在周围几人好奇的目光中开启了盖子。
旋即只见一道灿然金辉映入眼帘,看清其中物件,纪轻舟瞬间愕然地睁大了眼。
这扁木箱内,放置在红绸中央的竟是一只足有成年男子两个巴掌那么大的大金盘。
黄金表面光滑锃亮,造型甚为朴实,唯有盘子中心精细地雕刻着“百年好合”四个大字。
“嚯!小煊此次可是花了重金了。”解予川瞧见那金盘的体积,也不由有些诧异吃惊。
“该不会把这两年赚的钱都花进去了吧?”解良嬉揶揄道,“我们这些做亲戚的都没那么大手笔,他们两个是救你命了不成?”
“诶呀,也就区区十公斤的黄金而已,给我两个好兄弟的新婚礼,必然得拿得出手!”
骆明煊爽朗地嘿嘿一笑,将那大金盘捧了出来,用箱子里附赠的两个红木支架摆在了桌台上,朝解予安一抬下巴道:“怎么样元哥?这礼物摆在家里,颇有排场吧?”
解予安纵使对这位发小的一些惊奇点子早已见惯不惊了,看见眼前这大金盘还是有些无奈:“摆在家中给谁瞧?窃贼吗?”
“你这礼送得着实是有些浮夸了。”纪轻舟失笑地摇了摇头,一时间难以评价。
“不过收到这份祝福,我们还是很感动的,多谢你了,赶紧收进去吧,财不外露懂不懂?”
“先别急着收啊,你们吃完了饭得一块拍个照吧,把我这金盘拍进去啊!否则这东西带回去,你们不是将它融成金条,便是把它锁进保险箱,好歹现在让它发挥一点装饰作用嘛。”
骆明煊一边安排着,一边拿起那红绸花绑在了大金盘上,还将它装饰了一番。
这一点他说得倒是没错……纪轻舟考虑了两秒,恬然劝说道:“等会儿还要上菜的,你先收回去,待吃完了饭我们再拍。”
“那也行吧。”骆明煊很是直率地应声,连带着红绸花又将金盘收回了礼盒中。
骆明煊落座后不久,丰盛的宴席菜肴便一道道端了上来,随着一家人围绕圆桌落座,沈南绮也带着她给两位小辈准备的新婚贺礼姗姗来迟。
她所送的礼物相比骆明煊的就传统朴素多了,是一对红丝线缠绕的金镯。
“赤绳系定,白首永偕。”
在解见山身旁落座后,沈南绮握着两个年轻人的手,将这缠着红线的镯子一人一个套在了他们手腕上,注视着二人嗓音略低地说道:“你们的道路不好走,既然在一起了,那今后便相互扶持,携手共进,也愿这庙里求来的红绳能够保佑你们一生。”
“多谢母亲。”解予安难得语气柔和地道谢。
“谢谢……”纪轻舟犹豫了一下,笑问:“我也要叫母亲吗?还是叫沈阿姨吧。”
“随你怎么称呼,也无多大差别。”沈南绮对此态度很是随意。
纪轻舟点了点头,面带着纯然愉悦的笑意道:“总之,多谢您照顾了。”
“来,大家把酒满上,在这大喜日子里,敬我们的两位新郎官一杯!”
因是家人聚餐,虽是婚宴,气氛却好似在家里吃饭般轻松惬意,平静且安逸。
骆明煊见状,就主动肩负起了活跃气氛的重任,提起了精神来招呼大家喝酒。
待解家人都举起酒杯,他便用着炽热而爽快的声音,面朝纪轻舟和解予安祝福道:“祝愿二位风华正茂的新郎官,永远相亲相爱,今后白头偕老共度余生!天长地久,永结同心!祝你们新婚快乐,干杯!”
……
这一餐饭吃得较迟了些,原本解家人还打算去他们在霞飞路的两口之家坐坐,结果因为骆明煊劝酒劝得太热情,几个长辈都喝得有些醉醺醺,宴席散场后,便只好各自回家休息。
纪轻舟今晚倒是未怎么碰酒,敬给新郎官的酒都被解予安接了过去。
他一直知晓解予安是挺能喝的,今晚才发现他简直是海量,两瓶红酒灌下去,除了脸色有些微红,思维照旧清晰。
而他仅是最开始喝了小半杯而已,脑子便已有些混沌起来,困意不断地翻涌上涨。
一回到家中,到了氛围舒适的卧室,他便将西服外套一脱,整个人摊在了沙发上,眯缝着眼凝视着正帮他收拾外套的男子,嘟囔道:“你们老一辈人,还真是喜欢送黄金。”
“老一辈人?”解予安侧头疑问。
“就你这个年代的人,”纪轻舟补充道,“你不是总喜欢给我买黄金吗?你母亲给我们系个红绳都要缠在金镯子上,骆明煊今天还送了这么大的一个金盘,沉甸甸的,那玩意儿带着逃命都嫌费劲。”
解予安对此不可置否,听他提到金盘,便顺手提起那木箱子走进了衣帽间,准备将其锁进保险柜里。
“诶对了,骆明煊有跟你说过吗?”
过了一阵,纪轻舟见他出来,就说起正经事道:“他过两日要去香港考察市场,一号中午的邮轮。你到时记得空出时间来,我们去码头送送他,他不是老嚷嚷着每次都是他送别人,没人去送他吗?”
“好。”解予安静静应了声,见青年说着话已将眼皮阖了起来,身体渐渐往沙发上滑倒下去,便过去扶住了他的肩膀。
随后托起他的下巴,默不作声地俯身亲吻了一下那红润的唇瓣,拇指揉了揉他的脸颊,语声温和道:“先别睡,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嗯?”纪轻舟勉强撑开眼皮,坐起身问:“什么东西啊?”
解予安仅是不声不响地握着他的手臂拉他起身,带着人推开了隔壁的书房门。
昏暗的书房内,弯弯的月牙挂在窗外的悬铃木枝头,皎洁的月光透过那稍显稀疏的枝叶间隙辉耀在法式窗户的幔帐上,初冬夜晚的氛围清寂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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